李適之輕輕一嘆,眉眼微倦:“陛下只需要提前調(diào)來萬余邊軍,京軍這些人便如土雞瓦狗一般不堪一擊,更不必說京軍內(nèi)部也有很多人忠心耿耿。我先前暗中挑唆他們,無非是想看看陛下的底線,順便讓陛下和他們廝殺一場而已。如今朝堂軍中百廢待興,郭從義和王晏這些平庸之輩終于讓出位置,勢必會有一場權(quán)力的重新分配,很多人都有機(jī)會往上走。”
丁會心中一動,熱切地說道:“那在世兄看來,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做?”
李適之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沉默片刻之后說道:“什么都不做。”
丁會略顯不解。
李適之從容地說道:“難道王晏等人的下場還沒有讓你清醒過來?陛下現(xiàn)在就是一頭垂暮之年的老虎,雖然垂垂老矣,但他仍然可以輕易殺死任何想要撩撥虎須的人,而且為了后繼之君的皇位穩(wěn)固,他甚至?xí)伋鲆恍┱T餌,等著心懷不軌的人跳進(jìn)去。所以,我們只需要安心地等待,陛下怎么說我們便怎么做,收起過往十幾年的心態(tài),安安分分做一個忠臣、純臣、能臣。”
丁會那顆熱切的心沉靜下來,他上身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世兄,那次你說陛下至多……”
李適之平靜地說道:“我在宮里有一個可靠的眼線,陛下的身體一直不太好,這半年有明顯加劇的趨勢,所以我斷定陛下堅持不了太久的時間。但是你要記住,這段時間雖然不長卻會很難熬,因為陛下會掃除一切他認(rèn)為可能威脅到皇權(quán)的危險,所以你要夾緊尾巴老實做人。好在有王晏等人幫我們扛過這道天雷,接下來只要我們不犯蠢,理應(yīng)不會有事。”
丁會心中大定,點頭道:“我明白了。”
李適之將茶盞輕輕放下,微笑道:“不必心急,陛下百年之后,才是我們真正開始落子的時候。”
【但聞落子聲】
風(fēng)和日麗,陽光明媚。
走在恢弘巍峨的皇宮里,厲冰雪對周遭的景致毫無興趣,看了一眼陸沉的面色,低聲道:“這次交差之后,希望陛下能準(zhǔn)你休息一段時間。”
陸沉微笑道:“希望如此,說起來你與師姐何時變得這么親近?我竟然毫無察覺。”
厲冰雪不由得想起北伐戰(zhàn)事中,她率領(lǐng)飛羽營馳援定風(fēng)道,與林溪一起并肩作戰(zhàn),阻攔慶聿忠望麾下的景軍主力騎兵。
那是她們功底更是朝野皆知。朕決定由他接任翰林學(xué)士一職。”
此言一出,眾人下意識地看向蒼老的左相。
從刑部左侍郎到翰林學(xué)士,品級上屬于平調(diào),然而這里面的門道非同一般。
刑部侍郎確實握有大權(quán),但是哪怕升為刑部尚書,很多時候也無法參與朝廷的關(guān)鍵決策。
換句話說,在兩位宰相當(dāng)政的前提下,六部尚書之中僅有吏部尚書能擠進(jìn)這個權(quán)力核心。
翰林學(xué)士雖然是個清貴官職,暫時無法參與朝堂大事的決策,但它是宣麻拜相的必經(jīng)之路。
尤其是在王朝處于平穩(wěn)狀態(tài)的時期,不存在一步登天的可能,這道程序不可或缺,鐘乘便是一個珠玉在前的例子。
坐在最下首的厲冰雪忽然有些乏味。
她知道天子的這些安排肯定暗含深意,朝堂上這些人精此刻肯定在冥思苦想,可她就是興致寥寥,甚至覺得比不上在府中磨煉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