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言不禁苦笑道:“陸都尉,此事應該沒有大礙,我和姚刺史在奏章中幫你說項,再加上季提點此番是自作主張,秦提舉肯定也會從中斡旋,想來陛下會暫時壓下來。只不過當時你怒發沖冠的樣子委實嚇人,我生怕你一刀殺了季提點。”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蘇云青的心情其實有些復雜。
曾幾何時,面前的年輕人需要他的照顧才能擺脫危險。
如今短短兩年過去,對方便已經成長為軍中大將,無論官職、爵位還是底氣,在他面前都不弱分毫,更不必提這營中以他為尊的數千虎賁,方才在營外他都能感覺到那股沖天殺氣。
而且陸沉手里還有一塊提舉玉牌,這是連他都不知道的特權。
陸沉何其敏銳,立刻察覺到這位淮州檢校的情緒變化,微笑道:“當初在廣陵的時候,大人對我便多有照顧,如今又欠了大人一份人情,將來總有回報之時。”
蘇云青心中熨帖不少,爽朗道:“言重了,這是我應盡的職責,豈敢妄談人情。今日著急忙慌地求見,是因為河洛城那邊傳來一封軍情,蕭大都督讓我轉呈陸都尉。”
陸沉正襟危坐道:“請說。”
蘇云青緩緩道:“景軍在雷澤平原大敗之后退守西北方向的藤縣,此時慶聿恭之子慶聿忠望領五千騎南下抵達河洛。按照我們的推斷,慶聿忠望將會全權指揮偽燕境內的所有景軍,同時燕軍也在他的管轄之下。”
“慶聿忠望?”
陸沉語調平穩,問道:“此人能力如何?”
蘇云青神情凝重地介紹道:“慶聿忠望乃是慶聿恭的長子,從小便被慶聿恭帶在身邊傳授兵法武功,可謂諄諄善誘言傳身教。其人今年二十八歲,已有十一年的行伍經歷,既有謀劃之術也有領軍之能。在去年景朝吞并趙國的戰事中,慶聿忠望先后親歷十余仗,戰功累累不容小覷。”
“看來慶聿恭的底線便是舍棄東陽路,除此之外不許我軍再進一步。”
陸沉輕聲自語,眉眼間泛起沉思之色。
蘇云青端著茶盞,靜靜地等待著。
晚上還有。
【一語驚醒夢中人】
從慶聿忠望的履歷來看,此人并非紙上談兵的角色,至少要比慶聿懷瑾成熟老練。
他是慶聿恭的長子,不出意外將會是景朝常山郡王的繼承人,自然具備協調指揮燕景軍隊的資格,從而改變先前北軍混亂不堪的態勢。
從這個安排就能看出,慶聿恭雖然遠在北方趙國境內,對于燕齊之戰仍舊高度關注,并且在景軍遭逢大敗的同時讓慶聿忠望趕來主持大局,其用意不言自明。
慶聿恭可以接受目前的態勢,因為他有足夠的自信在將來扭轉局面,但是他不能容許齊軍得寸進尺,甚至威脅到河洛的安危,這便是他對于大局的把握。
蘇云青雖然在涌泉關參加過戰斗,但他的主要職責還是通過織經司密探搜集情報,因此他對慶聿恭的想法比較了解,眼下只好奇陸沉會如何對付那個慶聿忠望。
“蘇大人,我們織經司目前在河洛城有多少人手?”
然而出乎蘇云青的意料,陸沉的心思顯然沒有放在慶聿忠望身上。
他暫時按下心中的不解,答道:“包括那些暗子在內,目前是一百二十九人,當然這只是我所掌握的人手,或許還有一些密探直屬于秦提舉。”
陸沉腦海中浮現一個三旬男子的面龐,便問道:“這些人如今仍然是由尹尚輔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