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你父親說你遭歹人襲擊受了傷,雖有宮中太醫(yī)為你醫(yī)治,他仍舊不太放心,所以讓老夫來幫你看看。”
“有勞世伯。”
薛懷義便抬手幫陸沉診脈,片刻后對陸通說道:“從脈象上看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七八成,而且不會有什么隱患,你且放心便是。”
陸通點點頭,嘆道:“倒不是信不過宮里的太醫(yī),只是這孩子畢竟年輕,怕他落下病根。對了,過幾天你記得留出時間,來府上做個見證。”
“你不請我我也會來。”薛懷義笑了笑,又道:“你們父子相聚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家里也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改日再敘。”
“我送你。”
陸通親自將薛懷義送到門外,然后緩步折返回到正堂。
此間再無外人,唯有父子對面而坐。
陸沉開始講述此番京城之行的詳細,從在松陽驛遇見靖州一行人開始,到入京后顧婉兒贖身求伴、與李云義和三皇子的沖突、幾次覲見天子的細節(jié),一五一十娓娓道來,只是隱去了他和厲冰雪之間的故事。
陸通靜靜地聽著,間或提出一兩個問題。
“……陛下對我頗為器重,除了父親知道的那些封賞之外,他還讓織經(jīng)司秦提舉給我一塊權(quán)限很高的腰牌,憑借這塊腰牌我可以隨時密奏天子。拋開他對我本人的欣賞,此中更重要的關(guān)節(jié)應(yīng)該是他想打消蕭大都督心中的猶疑。”
陸沉對那些榮譽看得很清醒,天子禮賢下士以及種種嘉賞,一方面是籠絡(luò)他這個后起之秀,另一方面則是消除蕭望之對中樞的戒備之心。
陸通雙手攏在袖中,緩緩道:“你的分析基本沒有問題。有些話以前便說過,但如今你已走上臺面,所以為父希望你心里有個底。”
陸沉不解地問道:“父親之意是?”
陸通抬眼望著他,溫和地說道:“如今你見識過朝堂上的人心鬼蜮,當(dāng)知官場上危機四伏。眼下天子對你青眼有加,是因為你代表著邊軍勢力,但是往后看,你不可能一直擁有這樣的底氣。或許某一天你威脅到某些大人物,亦或者是天子認為你崛起的速度太快,屆時若是有人想打壓你,又將如何應(yīng)對?”
陸沉知道他在這一刻想起了那位含冤赴死的楊光遠楊大帥。
思忖片刻后,他平靜地說道:“父親是希望我不要輕易相信旁人,哪怕是天子?”
“不止如此。”
陸通神色淡然,輕聲道:“既然你決定從軍,那你就要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眼下這一千人就是你的根基,利用他們掌控整個銳士營,要讓麾下將士以你為尊,只聽從你的命令。無論將來如何風(fēng)云變幻,只要你手里有一支忠心耿耿的精銳雄師,即便是天子想要動你也會投鼠忌器。”
這番話辛辣又直白,陸沉微微頷首。
陸通繼續(xù)說道:“沉兒,先學(xué)會謀身之道方能實現(xiàn)xiong中抱負。為父知道你秉性純善,或許不認可這種看法,但是施展菩薩手段的前提是金剛心腸,想要在這亂世之中闖出一條平坦大道,你必須學(xué)會私心二字。”
陸沉眼中浮現(xiàn)凜然之色,恭敬地說道:“父親大人的教誨,孩兒會謹記在心。”
陸通欣慰地笑了起來。
【及冠之禮】
冬夜漫漫。
陸宅西苑,室內(nèi)溫暖如春,地龍燒得十分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