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東陽路再被南齊邊軍攻占,這會對北燕國內的官員百姓造成極大的沖擊,便如王安先前所言,那時恐怕會有很多人主動靠攏南齊。
慶聿懷瑾捋清楚這里面的關節,略顯頭疼地說道:“可是父王暫時還無法抽身南下,家兄手中兵力有限,他已經打定主意死守河洛,只能希望李守振可以守住汝陰城。實不相瞞,家兄不會讓一兵一卒離開河洛城。”
她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狀若無意地掃過兩人。
雖說龐師古和王安從很多年前開始便為景朝做事,但是慶聿懷瑾通過對以前那些事情的反思,漸漸察覺到這河洛城里必然會有內奸。
目前她還不能確定這個內奸的真實身份,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認:除了景廉族人之外,北燕官員不值得完全信任,所以她沒有泄露慶聿忠望的計劃,反而故意給了一個假消息。
王安心中一動,面如古井不波,順勢說道:“既然如此,殿下不妨奏請大景陛下,早一日奠定大局必能安撫人心,縱然丟了東陽路也不會導致京中局勢混亂。”
慶聿懷瑾道:“話雖如此,可是這件事哪有那么容易。”
“其實是殿下身處局中難窺全貌,故而會有這般擔憂。”
王安放緩語氣,愈發謙恭地說道:“殿下或許不知,現在究竟有多少人對大景陛下的圣旨翹首以待。即便要等王爺南下之日再做定論,我們也可以提前造勢,龐樞密亦贊成這個提議。”
龐師古微笑道:“沒錯。”
慶聿懷瑾沉吟片刻,緩緩道:“造勢之舉不必著急,容我先請示陛下和父王。兩位大人一心為大景著想,我朝陛下肯定不會虧待你們。”
二人連忙道謝,又聊了一陣河洛城里的各種雜事,他們便起身告辭。
寬闊平整的主街上,王家的馬車徐徐前行,旁邊有數十名精銳扈從,往來行人紛紛避讓。
車廂內,王安雙眼微閉,陷入沉思之中。
今日拜望慶聿懷瑾,他只是想將那件事盡快坐實,從而一步步挑起宮里那位的怒火,沒想到居然還有意外收獲。
他對慶聿忠望不算特別了解,但是大抵明白此人做出保守決斷的緣由。
雷澤之戰對于景軍而言可謂傷筋動骨,慶聿忠望目前手里只有三萬余人,放棄東陽路力保河洛乃是明智的選擇。
這個消息或許對淮州軍有用處……
一念及此,王安抬手輕敲廂壁,隨即便有一位身姿矯健年過三旬的男子鉆進車廂。
“老爺有何吩咐?”
“你按照原定計劃將今天這件事泄露給封黎。另外,派人去寧陵城走一遭,轉告南齊陸沉,慶聿忠望不會分兵支援東陽路,他只想死守河洛。”
心腹微微遲疑道:“老爺,陸都尉如今據說在清流關外圍,不若直接去那邊找他?”
從河洛前往東陽路有兩條路走,其一是沿著官道徑直往東,清流關便在這條路上。其二則是往東南邊繞一個圈,經由藤縣穿過雷澤平原抵達寧陵城。
王安淡淡道:“他領軍進逼清流關,察事廳肯定在那里布置了大量人手,我們的人萬一被察覺蹤跡怎么辦?寧肯繞遠路走一趟,哪怕浪費些時間,也好過被人抓住把柄。”
心腹愧然道:“小人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