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如今又冒出來一個陸沉,短短兩年里就在南齊邊軍崛起,儼然已是名將種子。
成維民沒有忘記今年的寶臺山之戰,他的頂頭上司許存便是因為敗在陸沉手里,罷官去職身陷囹吾,他自然不愿重蹈覆轍。
天色陰冷沉重,宛如一塊厚重且shi潤的毛氈蓋在頭頂上。
前方忽有五六騎快馬奔來,成維民心中一凜,立刻下令全軍停止前進。
斥候們來到跟前下馬,其中領頭之人拱手道:“稟將軍,前方出現齊軍一部!”
成維民暗暗松了口氣,問道:“具體情形如何?”
斥候稟道:“回將軍,小人不敢靠得太近,只能確定齊軍約在萬人左右,停留在南邊十余里外的宛亭附近,看樣子似乎是想阻截我軍援兵,以便他們的主力可以進攻谷熟城。”
“宛亭……”
成維民喃喃自語,此地乃是一處平原地界,往南走五十余里便可抵達谷熟。齊軍選擇在這里駐守,而非選擇在險要地形處設伏,看來他們的目標依舊是谷熟城。
他看向身邊將領問道:“你們如何看?”
一位老成持重的武將說道:“總管,若要援護谷熟城,至少也得在城池外面不遠的地方立營,如此定能震懾齊軍。眼下一支齊軍擋在前路,如果我們選擇繞行,時間繼續拖延暫且不說,不敢保證對方會不會順勢抄截我軍的后路。”
另一人頷首道:“是啊,既然我們的斥候可以發現敵人,說不定敵軍的斥候也已發現了我們。”
成維民沉吟道:“你們的意思是,擊敗這支齊軍再繼續往南?”
先前那名武將應道:“如今看來只好如此。”
成維民思考良久,最終點頭道:“也罷,那就見識見識齊軍的實力。”
雖然下定決心要和齊軍較量一番,成維民仍然非常小心,他讓輜重隊伍停留在原地,又留下三千精銳搭配那些輔兵保護輜重,自己則帶著一萬兩千步卒開赴十余里外的宛亭。
午后,兩軍相遇。
燕軍提前擺開陣型,雖說他們在兵力上似乎占據微弱的優勢,但是成維民仍然十分謹慎,沒有選擇主動進攻。
齊軍陣中,陸沉和康延孝并肩站在瞭望車上,兩人聽完斥候游騎的稟報,康延孝不禁笑道:“陸兄弟,不瞞你說,去年我確實不太理解大都督為何那般看重伱。旬陽城里那件事,雖說當時我按下了脾氣,對你卻還有很大的偏見,總覺得你沒有真才實學又仗著大都督的器重肆意妄為。”
陸沉自然能聽出他這番話乃是欲揚先抑,便轉頭說道:“康大哥,當初我年少輕狂,你可不要記仇。”
康延孝連連擺手,嘆道:“涌泉關一戰還可以說是守軍大意輕敵,但最近你對敵人行蹤的判斷實在是太準了。算到援軍來襲倒也罷了,你連敵人主將的心性都如此了解,斷定對方會讓輜重拖后,只帶主力前來接戰,屬實令我佩服之至。現在想來,難怪大都督當時對我沒有好話,可知我這雙眼睛和瞎子無異。”
“康大哥言重了。”陸沉微微一笑,隨即謙遜地說道:“這不是我的功勞,而是織經司蘇檢校和他麾下那批精銳密探的功勞。他們早已摸清偽燕東陽路各級武將的性情和能力,譬如對面那個成維民便是謹小慎微,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康延孝點頭道:“陸兄弟言之有理,接下來我軍將采取何種策略?”
陸沉道:“纏住敵人,但是別盡全力。”
康延孝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陸沉繼續說道:“康大哥,我們的敵人不止對面那一萬多人,也不止數十萬燕軍,所以無論何時何地,我們都要盡可能用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果。”
康延孝凜然道:“我明白了,此戰交給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