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之前,陸沉忽地問道:“令堂姐性情如何?”
王駿大抵明白這位上官此刻復雜的心情,想笑又不敢笑,垂首答道:“下官的堂姐性格溫和,知書達禮,絕對不會讓都尉為難。”
“行,我知道了,你回去罷。”
“下官告退。”
王駿離開后,陸沉在廊下獨站良久,將這件事的前前后后想清楚,便拉上陸通趕往都督府。
偏廳之內,聽完陸沉的匯報,蕭望之和陸通對視一眼,兩位中年男人不約而同地浮現驚訝的神情。
“這般說來,翟林王氏可謂誠意滿滿,否則不會讓嫡女孤身南下。這位王家大小姐必然還帶著王安準備的禮物,等她抵達來安城,我們便可以籌謀北伐之戰。”
蕭望之面帶微笑,他顯然更關注王家這個安排對淮州邊軍的益處,因而看向陸沉的目光中愈發多了幾分贊賞之意。
陸通則更在意這件事對陸沉的影響,他抬眼望著自己的獨子,微微皺眉道:“我們要如何安置這位王小姐?”
聯姻之舉暫時擱置,王初瓏和陸沉并無名分,但是對方孤身南下,在淮州如無根浮萍一般,總不能隨意打發她在城內住下,此非待客之道,也會讓翟林王氏心生不滿。
陸沉在來時的路上便想過這個問題,此刻面對父親關切的目光,他平靜地說道:“讓她住在我那里吧,其他地方也不合適,再者也不安全。雖然這兩年織經司頗有建樹,但城內肯定還有偽燕察事廳的眼線。”
既然翟林王氏選擇再退一步,陸沉自然不會矯情作態。
相較于王初瓏南下帶來的好處,其余細枝末節不值一提。
“也只好如此了。”陸通臉上的憂色悉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淺淺的笑意,又道:“我便不見她了,以免這小丫頭臉皮薄難為情。最近在來安城待得太久,我得回廣陵看一看家中的生意。”
父子二人心照不宣,畢竟昨夜探討的話題才是正經大事。
陸沉轉而對蕭望之說道:“蕭叔,其實今日我來找你除了這件事之外,主要是想請伱和靖州厲都督聯系一下。先前的戰略被迫擱置,如今要重啟北伐之戰的謀劃,這方面肯定要和靖州那邊保持及時的溝通,避免將來出現戰術執行上的誤會。”
蕭望之頷首道:“這是自然,你不必擔心。”
兩人開始商議北伐的細節問題,陸通安靜地聽著,目光始終停留在陸沉年輕俊逸的面龐上,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厚。
……
靖州,平陽府。
隨著江北大捷的落幕,這一年來靖州的局勢漸趨穩定。
雖說新設的江北四軍中,旬陽軍和江華軍被劃歸淮州都督府,但收復的領土中大半都屬于靖州,靖州刺史謝東陽和大都督厲天潤肩上的擔子變得更重,兩人幾乎沒有一日空閑,忙得腳不沾地實屬常態。
只不過從四五日前開始,厲天潤便回到位于平陽城內的大都督府,對外的說法是偶染風寒需要休息,除了幾位親信大將之外一概不見。
后宅正房外間,厲良玉和厲冰雪對面而坐,范文定和徐桂等虎將則是來回踱步。
里間不時傳來沉重的咳嗽聲。
厲冰雪清冷的面龐上浮現著明顯的憂色,父親的身體因為當年的舊傷一直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