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之時】
猛烈的大火讓谷外的燕軍倉皇失措。
古往今來的戰爭中,火攻歷來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無論水戰還是陸戰,火攻需要滿足較為苛刻的條件,而非幾百枝火箭便能達到如此恐怖的效果。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那些數量極多的陶罐意味著什么,只能看到谷內的景象宛若人間煉獄,慘叫聲不絕于耳。
那些陶罐砸開后四處飛濺的古怪液體遍地都是,又有很多沾染到燕軍的身上,數百支火箭順風而來,頃刻間便點燃一場席卷谷地的大火,身處其中的燕軍無一幸免。
谷外的燕軍在回過神后立刻展開救援,然而他們只能將少部分人救出去,大多數先鋒精銳都葬身火海。
任何一支軍隊內部都有強弱之別,在整個燕軍序列中,杜岷率領的四千先鋒戰力最高,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先前燕軍的五次進攻中,除了
【大地驚雷】
日落之前。
秋風吹拂過山崗,人間漸落枯黃。
水云寨東北面五十余里處的密林旁,數百匹駿馬在林中悠閑地吃著草料,騎士們大多在照顧自己的坐騎,也有人成群小聲說著話。
總寨正在遭受燕景聯軍的攻擊,這些人皆已知情。雖然他們很想立刻趕去支援幫中的兄弟,但是因為那個年輕女子的命令,他們只能壓抑著心中的熱血停留在此。
林溪坐在一塊干凈的石頭上,拿著水囊小口喝著水,山風吹過她的臉頰,蕩起鬢邊的青絲。
年過四旬的陶保春站在一旁,望著林中的那些人,感慨道:“若非大小姐在這里,我們肯定鎮不住這些兔崽子,八成會被他們鼓噪著沖去總寨。”
他這番感慨并非是刻意吹捧林溪,旁邊這幾百人堪稱七星幫的精華,不論是追隨林溪組成的三百騎兵,還是林頡派來的兩百多名壓箱底的心腹,隨便挑一個出來都有著不俗的身手。
林溪放下水囊,溫婉地說道:“陶叔何必自謙,他們就算不服席大哥和季山等人,也不會跟你作對。”
陶保春微微一笑,話鋒一轉道:“我這次全程旁觀戰事,起初覺得敵人表現得太蠢,一直跟著陸都尉的節奏走,就像是他的提線木偶一般。然而靜下心想想,倘若我是燕軍的主將,恐怕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林溪自然能聽出他在夸贊陸沉,不禁心中一甜,佯裝不在意地問道:“陶叔何出此言?”
陶保春在旁邊一塊石頭上坐下,緩緩道:“戰事開啟之初,陸都尉讓我們偃旗息鼓,藏匿在山野之中,讓敵軍摸不清我們的底細,所以他們只能用步步為營的笨法子進軍,雙峰寨便成為他們必須拿下的關口,那里可以成為他們進入大山的據點。”
“那一戰他們贏得太簡單,所以先鋒軍大意冒進,或許領兵的將領有自信應對可能存在的埋伏,可是他又怎會想到,陸都尉的目標不是他,而是后面接應的燕軍。每每想到這一點,我都會覺得陸都尉的腦筋委實與常人不同,如果是我們做選擇,肯定會按部就班地伏擊敵人的先鋒軍。”
陶保春輕聲感嘆著,林溪心有所感,點頭道:“的確如此。”
“至于后來的事情,陸都尉更是一步步算準敵人的心思。”陶保春語調悠然,目光深邃,繼而道:“他將溫希光放回去,明白無誤地告訴仆散嗣恩襲營之事,自然就是要讓敵人行圍殲之事,利用時間上的差距解決一支燕軍,又讓咱們去燒掉糧草,其實是在逼迫仆散嗣恩做出選擇。要么率軍灰溜溜地滾回去,要么冒著糧草不繼的危險進軍,如果大小姐面對此等難題,不知你會如何選擇?”
林溪想了想,淡然道:“我會率軍撤回去,等將來再找機會便是。”
陶保春爽朗地笑了起來,嘆道:“所以這就是陸都尉的厲害之處,他對仆散嗣恩的心思了如指掌,即便兩人以前從未見過。想想也是,仆散嗣恩是何等人物?深受景朝慶聿恭器重的年輕武將,身邊是名揚天下的夏山軍,如此驕傲張狂的人怎么可能退讓?在糧草被燒掉后,他就只有一個選擇。”
林溪轉頭看著他,抿嘴笑道:“陶叔這番解釋下來,倒也不弱于師弟了,以前倒是沒看出來陶叔對于兵事也頗有研究。”
陶保春擺擺手道:“大小姐高看我了,其實這都是尉遲前輩的看法,可以看得出他對陸都尉非常欣賞,不僅僅是因為幫主的請求才將十六式散手傳給陸都尉。”
林溪聞言不禁朝遠處看了一眼,那位武榜排名第八的中年男人正在和席均聊天。
她點了點頭,眉眼間皆是柔婉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