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漸漸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許存難以置信地說道:“將軍難道打算繼續北上?”
“他能燒我糧草,我為何不能毀他總寨?七星幫若是肯舍棄這份基業,那便算他們識相,大不了我軍沒有人頭的斬獲,至少也要讓他們心頭泣血。如果他們不肯舍棄,正好遂了我們的心愿,來一場堂堂正正的決戰!”
仆散嗣恩掃視眾人,一字字道:“諸位可有不同的意見?”
許存欲言又止,他總覺得這樣做實在是冒險。
先前燕軍之所以沒有長驅直入,一方面是顧忌七星軍的側面襲擾,另一方面是糧草的運送需要時間,將士們總不能餓著肚子打仗,所以才穩扎穩打步步為營,通過建立輜重線逐步往北,一點點壓縮七星軍的活動范圍。
然而……如今仆散嗣恩顯然是被徹底激怒,這個時候聽不進任何勸諫。
一片沉默之中,仆散嗣恩不容置疑地說道:“就這樣定了,休整一天,明日進軍,直撲七星幫總寨!傳令全軍,若有畏戰怯敵不敢死戰者,軍法從事,立斬不饒!”
許存心中喟嘆一聲,與其他人對視一眼,然后齊聲應道:“遵令!”
仆散嗣恩擺擺手,讓他們立刻去安撫部屬鼓舞士氣。
眾人走后,他目光冰冷地望著前方,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陸沉……我必將你碎尸萬段。”
【憐子如何不丈夫】
淮州,來安府城。
兩名中年男子策馬入城,周遭跟著數十名精干剽悍的護衛。
“銳士營六千人可謂淮州軍的菁華所在,要不是陛下金口玉言,單憑我一己之力恐怕沒辦法讓下面那些虎將交人。”
當先開口的人容貌雄偉,濃眉之下乃是一雙精光內蘊的虎目,寬闊的肩膀猶如大山一般厚重。
他便是大齊崇安郡公、淮州大都督蕭望之。
旁邊的中年男人身形發福,臉頰富態,聞言淡淡道:“郡公何必自謙,淮州軍各部大將哪里有膽量違逆你的決定。”
蕭望之灑然一笑,道:“這郡公二字從你口中說出來太別扭了,我總覺得你是在諷刺我。”
陸通看起來心情不太美麗,輕哼一聲以示默認。
蕭望之自然不會動怒,見狀便繼續先前的話題道:“陛下一道圣旨,我便從各軍中抽調精銳,湊足馬步六千之數交給陸沉。銳士營的待遇在淮州軍中首屈一指,軍械、餉銀乃至日常伙食都是極高的標準,還將都督府藏著的幾千匹軍馬拿了過去。我跟伱說,這大半年來城內有一種傳言,說陸沉其實是我的親生兒子。”
陸通不禁白眼道:“你少做夢。”
話音甫落,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今日他在蕭望之的陪同下,親往銳士營駐地轉了一圈,知道他所言非虛,淮州都督府對陸沉的支持可謂不遺余力。
想到這兒,他心中的火氣稍稍減退。
蕭望之對這位老兄弟的脾氣知之甚詳,順著他的喜好說道:“靖州飛羽營名動天下,厲天潤的掌上明珠聲名斐然,將來淮州銳士營也能成為敵人畏懼的精銳雄師,我相信陸沉的能力和膽氣。要我說,你不能一直用老眼光看待自己的兒子,他不是蜷縮在你羽翼下的雞仔,而是注定會展翅翱翔的雄鷹。”
“沉兒這孩子肯定是被你吹捧得分不清東西南北,所以才傻乎乎地在北邊替你賣命。”
陸通沒好氣地說著,隨即搖頭道:“罷了,此事不必再提,反正木已成舟,我也改變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