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絲梳成飛仙髻,別無金銀釵飾,僅以一根玉簪輕挽,簪尖垂著宛如水珠一般的小鏈,微微晃動便似雨意縹緲。
目似凌波,眉如墨描,容貌清麗似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飾的清新自然,尤其是她眉間唇畔的氣韻,雅致溫婉,觀之親切,并無半點俗世紅塵的庸俗氣息。
其實侍女的相貌已經算得上美人胚子,而且又有她這個年紀的靈動嬌俏,但是與顧婉兒一比較便黯然失色。
她坐在顧婉兒對面,傷感地說道:“婢子不是為自己委屈,是替姑娘感到不值。那位陸公子年少有為不假,可姑娘在這京城之內也稱得上聲名斐然,多少達官貴人想要求見一面而不能得。如今姑娘自贖其身,甘愿入府為奴為婢,他反倒擺起架子來,真真是豈有此理?!?/p>
這世上的花魁不止以顏色動人,琴棋書畫之類的技藝同樣不可或缺,顧婉兒尤擅琴書二項,這個名叫墨兒的侍女常年隨她品讀詩書,談吐亦是不俗。
聽著墨兒憤憤不平的話語,顧婉兒眉眼倦倦,輕聲道:“這位陸公子前程遠大,想來是極有志向的人物,又怎會與我這種身份的人扯上關系。你也不必替我感到委屈,終究是受人之命,任人拿捏罷了。”
墨兒自然知道自家姑娘為何放著好好的花魁不做,偏要自己贖身然后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所謂達官貴人求之不得,不過是水月鏡花而已。
在李家三少爺那種頂尖衙內的眼里,區(qū)區(qū)花魁只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
如果顧婉兒敢反抗對方的命令,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變成池塘中一具浮尸。
墨兒登時愈發(fā)難過,關切地問道:“姑娘,接下來該怎么辦?”
顧婉兒輕嘆一聲道:“只要我奉命行事,三少爺?shù)挂膊粫^于苛責,然而這位陸公子怕是有些麻煩了。”
墨兒睜大眼睛,微露茫然之色。
顧婉兒見狀便解釋道:“這兩天城中已經開始風傳江北大捷的細節(jié),陸公子因此得名。如果我今天無法進門,明天還是得來此候著,明天若不行便是后天。從明天開始,恐怕就不止我一人出現(xiàn)在這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來這圍觀。”
墨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對于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武將來說,剛來京城便弄出這等陣勢,其實不是什么好事。再者,應該會有不少人借此攻訐于他?!?/p>
顧婉兒對李三郎那等紈绔的手段了如指掌,在她看來這件事如果不是及時妥善處理,那位名叫陸沉的邊軍新秀很可能成為一些文人口誅筆伐的對象。
墨兒此刻反倒為陸沉擔憂起來,小心翼翼地說道:“姑娘,要不婢子再去找那個管家說說?”
顧婉兒沉吟片刻,微微頷首道:“也好,但是不要將旁人牽扯出來?!?/p>
墨兒應道:“婢子明白,姑娘放心?!?/p>
她再度敲著陸宅的大門,然而這一次無人應答,仿佛里面的人鐵了心不搭理她們。
少女怔怔地望著,半天沒有得到回應,不禁輕咬銀牙說道:“不識好人心!”
陸通選擇的這套宅子地處僻靜,故而這輛馬車的到來以及墨兒的舉動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一直到天色將暗,陸宅大門依舊沒有任何動靜,那輛馬車最終只能選擇離去。
“少爺,她們走了?!?/p>
后宅書房,陳舒望著靜坐窗前的陸沉,恭敬地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