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日的接觸來看,淮安郡王已經(jīng)劃出一道底線,那便是他絕對不會放開軍權,朝廷若是在這件事上動手腳,他便會虎嘯山林百獸辟易。在這個基礎之上,其他問題都可以談,可以互相退讓和磨合。”
白天的時候陸沉已經(jīng)答應許佐提出的兩個要求,而這應該是寧太后最重視的問題。
“這就是我親自北上的意義,希望能找到兩邊都能接受的辦法?!?/p>
林溪非常直接,沒有遮遮掩掩。
姜晦心如明鏡,座師這些話其實是說給那位郡王聽的。
南屹微微一頓,又小心翼翼地說道:“小人覺得許相這是故意為之,否則以他的謹慎不會冒然開口?!薄爸懒?,你下去罷,注意不要讓人打擾許相?!?/p>
南屹離去后,陸沉又獨自站了一會,方才轉身回到后宅。
姜晦道:“弟子愚鈍,請恩師賜教?!?/p>
姜晦固然聰慧,終究很難洞悉朝堂最高層面的糾葛,不過他能感覺到座師最后那句話暗含的風刀霜劍。
“我承認他是一個不多見的好官,這一年多由他和薛南亭坐鎮(zhèn)中樞,你肩上的壓力小了不少。”
身為當今天下名列前五的頂尖高手,林溪單從呼吸就能判斷出丈夫是否清醒,而且她也知道丈夫現(xiàn)在處于一個非常微妙且關鍵的時刻,進一步顧慮重重,退一步卻是萬丈深淵。
迎著座師深邃的目光,這位年輕的翰林院修撰猛然心中一驚。
屋內燭光昏黃,林溪非常自然地依偎在陸沉的懷里,調整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
陸沉沖她微笑道:“是。”
許佐靠在椅背上,略顯疲倦地說道:“但這對于朝廷來說很難接受。此番離京之前,太后召見薛相和我,明確提出要適當分拆軍權?;窗部ね踝鳛樽畲蟮墓Τ?,執(zhí)掌大齊軍務理所當然,沒人會在這件事上提出質疑,但是像劉守光、張旭和陳瀾鈺這樣的有功之臣,不能剝奪他們的統(tǒng)兵之權。”姜晦心念電轉,很快就明白座師的用意,于是順勢說道:“恩師,這樣做會不會引起淮安郡王的憤怒?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淮安郡王雖非天子,但他如今手握二十余萬雄兵,朝廷恐怕不能強逼他退讓?!?/p>
聲音戛然而止,林溪猛然間意識到一個問題,許佐身為當朝右相清流魁首,在天家和朝廷并無錯處且處于弱勢的時候,倘若他選擇站在陸沉這一邊,姑且不論這會引來多少讀書人的唾棄,恐怕許佐很難過得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這里是什么地方?恐怕他們剛剛說出口的話,片刻過后就會傳進那位郡王的耳朵里。
許佐稍稍思忖,耐心地說道:“其一,雖說淮安郡王的立身之基是軍功,但是當初他起于微末離不開高宗皇帝的賞識,后來他立下不世之功同樣離不開太后和朝廷的傾力支持。亙古以來,短短八年時間從一介白身到手握一國之軍權,這樣的例子前所未有,這既是淮安郡王自身的努力,也是天家和朝廷對他的信重?!?/p>
“歇息吧?”
……
許佐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解釋道:“江南大營也好,河洛防務也罷,這些都是明面上該有的流程,如果只是為了解決這兩件事,太后不必特意讓我走一遭。此番奉旨北上,我需要弄清楚的不是陸沉會不會反,而是在遷都之后,朝廷的權力格局會如何調整?!?/p>
“忙完了?”
夫妻二人盥洗之后就寢。
林溪道:“恐怕這很難?!?/p>
“王爺,這就是許相和姜修撰的全部談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