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字情真意切,一句句諄諄教誨,仿佛他就坐在對面,像過去那些年一樣帶著溫和的笑意,不厭其煩地教導她為人處世的道理。
“父王……”
慶聿懷瑾語調發顫,清瘦的面龐上不復之前在皇宮里的從容鎮定,唯有悲痛至極。
“我知道你從幾年前開始,心里便有了南齊陸沉的影子。其實這不怪你,畢竟當世年輕男子之中,如他一般出挑者絕無僅有。身為你的父親,我當然希望你這輩子過得幸福快樂,然則人間不如意事常八九,當此艱難之際,為父只能將這份重擔壓在你的肩上,望你能夠以家國大業為重。”
“懷瑾,慶聿氏和大景的未來,我便托付于你了。”
“父慶聿恭,大景天德十年,十月十六絕筆。”
慶聿懷瑾捧著信紙,伏案慟哭,哭聲幾近斷腸。
這一刻她不再是擁有無數忠心部屬的慶聿氏之主,不再是掀翻皇族大權在握的永平郡主,不再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景攝政王。
她只是一個失去父親的年輕女子。
一個要與過去二十二年人生割裂、踏上那條荊棘之路的孤家寡人。
往后再也沒有人能幫她遮風擋雨,沒有人再告訴她前路要如何走。
不知過了多久,慶聿懷瑾艱難地止住哭泣,雙眼已然紅腫。
她緩緩站起身來,將慶聿恭留下的這封絕筆信放進暗格里,視線掃到旁邊那幾個信封,她伸出輕微顫抖的手指,將它們取了出來。
走到火盆之旁,她靜靜地站了許久。
這些信來自陸沉。
信中并無任何旖旎曖昧之語,卻是他們之間僅有的聯系。
直到此時此刻,慶聿懷瑾終于愿意坦然面對自己的內心。
“原來我真的喜歡你。”
“多可笑啊,居然喜歡一個敵人,一個俘虜我的敵人,一個對大景威脅最大的敵人,一個從來只想著利用我的敵人。”
“我應該是這世上最可笑的女子。”
“陸沉,你此刻應該會在嘲笑我吧?”
“這樣也好。”
“人生便是如此。”
“歸根結底,無非是放下二字。”
“終究……不難。”
她將那些信封放入火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