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子二人反目的當下,這五人的態(tài)度或許可以直接決定事情的走向。
他們本可以繼續(xù)保持沉默,然而夾谷永站了出來,他那句話瞬間讓很多人不由自主地戰(zhàn)栗。
天子為太上皇,直接將皇位傳給四皇子,這是當下唯一能夠在不見血的前提下、順利解決問題的辦法。
至于往后四皇子要如何囚禁天子,又如何在朝中發(fā)動清洗鞏固皇位,這些都是后話。
景帝從寶座上悠悠起身,視線越過身前忠心耿耿的合扎武士們,落在夾谷永波瀾不驚的臉上,緩緩道:“朕一直在好奇,老四究竟是哪來的底氣做這件事。雖說這些年他處心積慮地培植黨羽,譬如結交軍中年輕將領,又和朝中一些文官勾連,但這些人只能錦上添花,做不到雪中送炭。若是老四最后得手,他們可以成為臂助,若想依靠他們造反,毫無疑問只是癡心妄想。”
夾谷永垂首低眉,似乎姿態(tài)恭敬。
景帝繼續(xù)說道:“原來有你站在他的身后,這就不奇怪了。獵場外圍雖只四千天子親軍,可是老四手中的力量還不足以形成壓倒性的優(yōu)勢,想來你們夾谷氏出力不小,也只有你幫他遮掩一些痕跡,才會起到如今的效果。朕自問這些年待你不薄,為何要這樣做呢?”
“陛下對臣恩重如山。”
夾谷永平靜地應著,旋即緩緩抬起頭,直視天子的雙眼,略顯惋惜地說道:“只是陛下或許早就忘了,當年先帝在夏悠山頂立下的血誓。”
所謂血誓,是指景廉六姓齊心協(xié)力,以阿里合氏為尊,其余五姓共享榮華富貴。
景帝雙眼微瞇,淡淡道:“朕不曾忘記。”
夾谷永抬高語調(diào),立刻問道:“既然陛下沒忘,為何要弄一個都統(tǒng)院,為何要剝奪我等手中的軍權?”
“你不懂。”
“臣確實不懂。”
夾谷永臉上泛起一抹諷意,寒聲道:“陛下無非是擔心百年之后,有人能威脅到皇家的權柄,所以準備提前奪走我們五姓手中的基業(yè)。陛下,您已經(jīng)是富有四海的大景天子,總不能連湯都不讓我們喝一口。既然常山郡王不敢反抗,任由您一點點勒緊繞在我們脖子上的繩子,那么我只能選擇另外一條路。”
景帝轉頭向左側看去,依次掃過撒改、慶聿恭、阿不罕、溫古孫的面龐,隨即淡淡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不肯說句實話?你應該不止反對朕,夾谷氏這么多年都被慶聿氏和輝羅氏壓制,想必你心中已經(jīng)積攢了數(shù)不清的嫉恨吧?”
夾谷永坦然道:“陛下,臣從來沒有想過針對常山郡王,不過像撒改這種無才無德的廢物,憑什么排在臣前面?輝羅氏這些年功勞寥寥,憑什么占據(jù)更肥沃的草場,憑什么擁有更多的奴隸,憑什么享受著比夾谷氏更優(yōu)越的生活?夾谷氏為何不能將輝羅氏踩在腳底?”
撒改自然非常憤怒,但這個時候他只能強忍著閉上嘴。
景帝卻笑了笑,眼中陡然泛起銳利之意,一字一句道:“你方才說讓朕退位讓賢,在這里將皇位傳給老四,是也不是?”
夾谷永毫不猶豫地說道:“是。”
景帝在文武百官和其他景廉貴族緊張的注視下,平靜地搖搖頭:“朕不同意。”
夾谷永登時皺起眉頭。
四皇子心中一凜,下一刻中年書生出現(xiàn)在他的身側,低聲道:“殿下,不可猶豫,讓人拿下天子,擒賊先擒王!”
這一幕自然落入景帝眼中,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四皇子身邊的中年男子。
四皇子腦海中天人交戰(zhàn),短暫的遲疑后便下定決心。
既然言語無用,只能刀兵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