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人言之有理,我也覺得不合常理。”
陸沉神情淡然,繼而道:“所以我又多次審問那個名叫溫長保的太監,此人已經招供,是奉國中尉命他行刺陛下,并且許諾事成之后會給他一場大富貴。溫長保早在五年前曾被派往當時的建王府,在李宗簡身邊當差數月,后來又無緣無故地被送返內侍省。據溫長保交待,那個時候李宗簡就已經暗中拉攏他,只為提前布置伏手。”
李宗本面色微變。
陸沉正色道:“陛下,孤證不可信,但是多方證據表明,奉國中尉李宗簡不甘現狀,意欲加害陛下從而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結合此人過往種種劣跡,臣認為李宗簡妄念弒君之罪可下定論。”
“如此喪心病狂罪大惡極之人,豈能容他繼續茍活于世?”
“臣請陛下下旨,誅殺此獠,以正朝綱!”
【該殺】
陸沉這席話擲地有聲,殿內滿是肅殺之意。
一群重臣神色凝重地看向御案后的天子,暫時沒人開口表態,因為這涉及到天家事務。
雖說天子無私事,但這只是一種美好卻不現實的說法。
圣明如先帝亦無法例外,當初李宗簡謀劃當街刺殺陸沉,換做其他人早已凌遲處死,而他僅僅因為是皇子便能免受死罪,只是被褫奪了親王之爵而已。
如今李宗簡喪心病狂也好,不知悔改也罷,終究還是天家自己的麻煩,如何處置當然要看李宗本想做到哪一步。
但是從常理推斷,天子的選擇不多。
這可不是一樁小事,李宗簡所為乃是妄圖弒君,倘若天子不加以嚴懲,這會讓滿朝公卿和天下人怎么想?
是該夸陛下宅心仁厚,還是覺得這位年輕的天子太過軟弱,難有明君之魄力?
照此延伸開來,恐怕一些本來就不夠堅定的勢力會心生二念,這才是最可怕的影響。
所以沒人站出來勸殺氣騰騰的陸沉冷靜一下,這件事必須要天子先定下基調。
李宗本面色沉郁,陷入長久的沉默。
看起來他是因為這個消息震驚憤怒,實則是局勢的發展已經偏離他的預計。
他安排溫長保刺駕有兩個目的,其一是利用此事為將來調整織經司做鋪墊,秦正必須要換掉,否則他往后連睡覺都很難安穩。
其二便是給李宗簡添上一道禁制,借此將許太后和李宗簡都拿捏住。
溫長保身上不會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是受李宗簡指使,唯一可以斟酌的地方是他曾經在建王府待過幾個月,如此一來李宗本就有很大的空間和余裕來處理此事。
他沒想過現在就要李宗簡的命,只是不愿面對許太后的以勢壓人和喋喋不休,也不想看到李宗簡繼續在暗中攪動風云。
原本按照他的謀劃,這招一石二鳥之策會取得非常好的效果,然而陸沉今日入宮帶來的消息,讓李宗本陷入艱難的處境。
他抬眼望著不遠處肅立的陸沉,對方依舊難掩怒容,顯然是對李宗簡深惡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