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達欲言又止。
蕭望之如果要去抄截慶聿恭的后路,他必須得帶著靖州軍精銳主力,這樣一來定州中線的防御實力會極大削弱,北邊的景軍怎會錯過這個機會?
要知道這段時間景軍從未松懈,隔三差五就會發起強硬的攻勢。
蕭望之平靜地說道:“我會帶鎮北、泰興和廣陵三軍西進,坪山軍依然會留在此地,此外再加上寧遠、奉福和定威三軍,這四軍依然可以守住積善屯防線。”
李景達想了想,蕭望之的這個決斷倒也不算托大,可他仍舊不太放心地說道:“下官之意,國公離開定州,恐怕將士們會軍心不穩。”
蕭望之卻微笑道:“這就要拜托李兄了。”
李景達怔住。
這一年多的時間里他始終無法在定州發展出自己的勢力,隨著戰事的爆發也逐漸認命,接受自己是個局外人的事實,沒想到此刻會聽到這樣一句話。
蕭望之繼續說道:“李兄,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心中不太爽利,但是請你相信,蕭某對你本人并無絲毫偏見,一切只是為大局考慮。如今大齊國運就在我輩軍人手中,往前一步是光宗耀祖,往后一步是萬丈深淵,沒有人能置身事外。積善屯防線乃至定州各地的安危,盡皆系于李兄一身。”
李景達望著他的雙眼,顫聲道:“國公真的信任下官?”
蕭望之毫不遲疑地說道:“我信。”
這一刻李景達臉上浮現極其復雜的神情。
有釋然,也有感激。
他沒有多言,起身朝著蕭望之鄭重一禮。
目光無比堅定。
【大風起兮云飛揚】(四)
靖州東線。
翠亭以西,莒縣。
先前那一戰吃掉術不列麾下六千余人,陸沉并未趁勢進攻長壽縣,而是讓各部兵馬直接退到翠亭以南,讓北邊的景軍摸不清他的下一步動向。
雖然在那場戰斗結束的時候,陸沉向厲冰雪表明將會援救雍丘,但他并未號令各軍直接西進,并且讓先前離開的一萬騎兵繞了一個圈,眼下暫時停留在靖州安平軍駐守的項城等地。
簡而言之,從北邊景軍的視角看來,東線的齊軍有三個選擇,其一是駐守原地,其二是援救雍丘,其三則是直接北上,兵峰指向北燕的京畿地區,像一年多前那樣再奇襲一次河洛城。
一座被充作臨時節堂的簡樸官宅內,厲冰雪看著伏案桌前寫寫畫畫的陸沉,心情頗為復雜。
京城叛亂平定后,她和陸沉算是互相明確了心意,縱然未來依舊一片迷霧,于她而言卻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