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錫 第322節(jié)（第2頁）

大抵而言，他知道該如何做好一名有希望成為儲君的皇子，卻又很難克服自身性格里的缺陷。

李宗朝面色微白，稍稍提高語調(diào)：“父皇，兒臣不敢欺君，若有半句謊言，定叫天打雷劈！”

李端最終沒有給李宗朝一個明確的回復(fù)，他只是微微點頭，隨即又看向跪在右側(cè)的二皇子。

相王李宗本雖是跪姿，腰桿卻是筆直，他坦然迎著李端審視的目光，臉上沒有絲毫心虛躲避之色，目光無比平靜。

他自然不需要心虛，陸沉參加墨苑文會便代表了天子的心意，這個時候他只要老老實實地等待即可，總不會蠢到無事生非畫蛇添足，再者他從薛素素口中得知陸沉的態(tài)度，知道這位前程遠(yuǎn)大的實權(quán)國侯并未拒絕自己的好意。

簡單來說，李宗本只要沒有腦疾，眼下只會傾盡一切地拉攏陸沉，絕對不會對他產(chǎn)生惡念。

李端略過二皇子，看向跪在另一側(cè)的三皇子。

許皇后注意到這個細(xì)節(jié)，面上表情沒有變化，袖中的雙手悄然攥緊。

感知到那道冷峻的眸光，三皇子緊張地說道：“父皇，兒臣與山陽侯遇刺之事絕無關(guān)聯(lián)。”

李端凝望著他的雙眼，緩緩道：“兩年前你便對陸沉懷恨在心。”

三皇子連忙解釋道：“父皇，兒臣與山陽侯的確發(fā)生過矛盾，可是兩年前經(jīng)過父皇的教導(dǎo)，兒臣已經(jīng)明白自身的過錯，尤其是在府內(nèi)閉門自身的半年里，兒臣早就想清楚其中的道理。雖然兒臣如今對山陽侯生不出親近之心，卻也不會肆意胡鬧讓父皇生氣，更何況是當(dāng)街刺殺這等狂妄之舉。”

皇子們各有說辭，仿佛他們的確和陸沉遇刺無關(guān)。

李端逐一望過去，眼神晦澀難明，幽幽道：“朕會給你們?nèi)鞎r間，回去后好好想一想。倘若有話對朕說，這三天之內(nèi)你們隨時可以入宮。”

他微微一頓，語氣變得格外復(fù)雜：“莫說朕沒有給你們最后的機(jī)會。”

“兒臣遵旨。”

三位皇子齊聲應(yīng)下，隨即行禮告退。

走在夜晚安靜的皇宮中，感受著夏夜清爽的微風(fēng)，并肩前行的三人卻顯得格外沉默。

大皇子沒有像往常一樣展現(xiàn)長兄的溫厚，二皇子亦無妙語連珠高談闊論，三皇子同樣低著頭專心走路。

及至來到宮外，廣場上涇渭分明地站著三隊護(hù)衛(wèi)。

三位皇子行禮分別，然后朝著不同的方向，走進(jìn)迷離深沉的夜色。

……

平南坊，李氏大宅。

這不只是當(dāng)朝左相的宅邸，還是江南，他近來身體不適需要歸府休養(yǎng)，刑部政務(wù)暫由他人代理。你親自帶人照顧大老爺，不要讓外面的閑雜人等擾了他的清凈。”

李玉良看了一眼背影略顯寂寥的李適之，躬身道：“是，相爺。”

李道彥望向長子肅然的面龐，一字字道：“希望你能明白，錦麟李氏傳承數(shù)百年，的確用過一些陰暗手段，也借助過旁門左道的力量，但是不能忘記底線二字。你讀過很多書看過很多道理，莫要被人世間的欲望蒙住了雙眼，最終落個害人不成反害己的下場。”

李適之沉默良久，緩緩站起身來，朝著李道彥躬身一禮，依舊一言不發(fā)。

當(dāng)李玉良恭敬地請那對父子離去之后，李道彥轉(zhuǎn)身望著列祖列宗的畫像，蒼老的面龐上浮現(xiàn)一抹決然的神色。

“百年基業(yè)豈能毀在我的手上？”

他喃喃自語，身形瘦削卻又仿佛無比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