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那壺酒已經見底,兩人也不再言語,只是沉默地感受著夜風的吹拂。
“師姐。”
陸沉忽然開口說道。
“嗯?”
林溪應了一聲,隨即尾音一顫。
陸沉伸出自己的右手,握著林溪的左手,他的動作一點都不快,以林溪敏銳的五感和高深的武功,完全可以輕易地躲開。
但或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導致感官略顯遲鈍,林溪沒有躲開,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
陸沉沒有得寸進尺,因為此刻填滿他內心的是名為悵惘和不舍的情緒。
時間靜悄悄地流逝著。
陸沉在沉默良久之后,輕緩又鄭重地說道:“我會去找你。”
林溪垂下眼簾,微不可察地應道:“好。”
明月皎皎,清輝灑在人間,映照在他們的身上,泛出溫馨而又清澈的光彩。
【小兒輩】
沫陽路近半疆域丟失,這件事在北燕朝野上下造成極大的沖擊。
樞密副使陳景堂帶著八萬大軍從通山城北上,往西穿過京畿之地,接著轉道向南趕往沫陽路。
連續的大范圍移動讓軍卒們疲憊不堪,陳景堂明知這樣會消耗軍隊的戰力也不得不堅持下去,因為這一仗的責任全在他一人身上。
廣陵之戰和青峽之戰的落敗還能推給王師道和張君嗣,然而江北之戰的潰敗完全是因為他將大部分精銳兵力調到通山城。
想必如今朝堂上有很多人在嘲笑他這個樞密副使,唯一能扭轉局勢的法子便是將丟失的疆土打回來。
當大軍抵達新昌城北面百余里時,陳景堂收到四個令他心情沉到谷底的消息。
其一是南齊靖州軍和淮州軍主動南撤,直接放棄沫陽路北部新昌、石泉和連城等地,將實控區域收縮至南部中線。
靖州大都督厲天潤以江華城和更南面的盈澤城為雙重核心,旬陽、將樂和尤溪等五城為縱深防御體系,明擺著堅壁清野以逸待勞。
厲天潤這般穩健的風格讓陳景堂感到頭疼,如果對方貪心不足,妄圖以有限的兵力謀求更大的勝果,陳景堂有信心讓他將吃進去的地盤再全部吐出來。
其二便是接到陳孝寬派人送來的急報,在雙方于南線進入僵持狀態后,南齊淮州軍各部消失不見,頂在戰線前方的都是靖州軍主力精銳。根據陳孝寬的分析,淮州軍極有可能從雙峰古道返回淮州境內。
這個消息本來不怎么重要,因為沫陽路這邊打下來的地盤自然是靖州都督府的功勞,淮州軍也不可能一直毫無怨言地在這邊賣力,返回淮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然而當這件事與第三個情報結合起來,陳景堂不得不立刻下令全軍暫停前進。
根據前方游騎的回報,南齊盤龍關內旌旗招展聲勢浩大,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出關攻擊燕軍的側翼和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