喑啞的聲音傳來,蘭索驚喜地晃了晃卡卡瓦夏的衣領:“快點,別說廢話,趕緊把車啟動!”
卡卡瓦夏努力辨認蘭索的臉,在對方焦急的催促中,看向駕駛座前的啟動按鈕。
滴。
航空車騰空而起,油門踩滿,引擎噴射出的紫紅色光尾在空中割出一道銳利的弧線,沖入天空,向著位于中心的高樓而去。
副駕駛座上,卡卡瓦夏眉心緊蹙,臉色蒼白,他歪頭,看著不到百米的地面,問道:“你有駕駛證嗎?”
你怎么喜歡和流螢問一樣的問題?蘭索嘟噥。
“當然有,我開農用手扶拖拉機的經驗比你投過的骰子還多。”蘭索上拉升降桿,車身驟然抬高一個身位,堪堪躲過一個半空中的廣告牌。
卡卡瓦夏沉默地別過頭,喃喃自語:“摔死可不是一種好死法。”
“……我說過我有駕照!”
“哦。”
好氣!
蘭索氣呼呼,大拉操縱桿,以最快速度飛到中央大樓附近,他拎著卡卡瓦夏的衣領,拉開車門,從高空中跳了下去。
失重感與現實別無二致。
咚!
蘭索提著砂金落地,身形微微一晃,空中風大,吹得他外套獵獵作響,他攏過頭發,直視艾吉哈佐主城的異化。
經過這么一番折騰,主城儼然變成了一個完整的巨大斗獸場,無論從哪個角度翻眼望去,只能看見高墻般圍攏的結界與看臺。
觀眾高高地俯視,數量多如螞蟻,它們嘴里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響徹天地。
即便站在最高大樓的樓頂,置身于斗獸場內的他們依舊渺小,宛如大牌桌上最不起眼的一枚籌碼,只能任人支配。
蘭索深深凝視著那些天外的傲慢之徒,狂熱的鼓噪聲催促棋子們縱身躍入深淵,不再復返。
他長長地吸一口氣,拍了拍卡卡瓦夏的肩膀。
卡卡瓦夏回頭看他。
蘭索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伸手,徑直將對方推了下去。
這一刻,卡卡瓦夏宛如一只飛鳥,又或者一枚金閃閃的籌碼向著深淵直直墜落而去。他臉上的訝異、驚愕、復雜、擔憂不曾作偽,但埋在表面情緒下的,是一顆蓬勃跳動的賭徒之心。
所有,或一無所有。
蘭索閉上眼睛,無視腦海中不經意想起的話語,身體開始崩解,化為鋪天蓋地的灰霧。那霧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濃稠、壓抑、厚重、不可掙脫,以恐怖的速度占領、掠奪,所過之處無可反抗,在整個斗獸籠中蔓延。
鳥籠、斗獸場、看臺、觀眾,一切都被灰霧籠罩,金黃色的斗獸籠中,空間被切割,時間的指針被某種力量卡住,再無法轉動。
整片憶域在顫抖,這是崩潰的前兆。
蘭索睜開眼,他沒有形體,如同神明,正于憶域的最頂端俯視一切,萬物渺小而可悲。
灰霧涌動,在卡卡瓦夏即將墜地時,托住了對方。
與此同時,一片片屬于憶質碎片的藍光在斗獸籠中亮起,如同星河,呈現在蘭索眼中。
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