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血流不止,我怕你日后說不清身份,官府不信。”
“沒印泥,就用描眉的炭筆,在血浸最深的地方,點了個記號。”
她抬眸,直視崔九:“回去告訴顧昭之——血可以造假,傷可以模仿,但這墨點,滲進了布絲里,十五年了,除非燒了這布,否則,誰也抹不掉。”
書房里,死寂。
顧昭之接過短衫,舉到燭前。
當他真的在那個位置,看到那個幾乎看不見的墨點時,手一抖,茶水潑了一手,燙得皮都紅了,他卻感覺不到。
這墨點,他翻過上百次,從未發現!
若非親歷者,誰能知道?
他閉眼,記憶如潮。
那夜暴雨,他渾身是血,意識模糊。
一個瘦弱的少女把他拖進地窖,貼著他的耳朵說:“你若活著,記得回來。”
他一直以為,那是偶然。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她救他,不是一時心軟,而是明知會惹殺身之禍,仍選擇涉險的決絕。
她甚至,為他留了后路。
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沖上心頭——震驚、懷疑崩塌,還有一絲……被看透的戰栗。
良久,他睜眼,眼底冰霜盡化。
“撤了聽雪堂外的守衛。”他沉聲下令。
崔九一震,幾乎不敢信。
顧昭之沒看他,繼續道:“賜她書房全套筆墨紙硯。她若想寫什么……不必攔。”
“是。”崔九的聲音,第一次有了波動。
當上好的湖筆、徽墨、宣紙送進聽雪堂,蘇晚只淡淡說了句“謝了”。
她沒寫訴狀,沒寫陳情。
她提筆,寫下《江南李氏商路稽查疏》。
現代審計思維,加上蘇家舊賬里的蛛絲馬跡,她一條條拆解——鹽引差價、漕幫洗錢、海外商號異常賬目……邏輯嚴密,證據環環相扣,直指她公公李崇,勾結外敵、走私斂財的驚天大案!
寫完,她吹干墨跡,折好,遞給崔九。
“轉交林御史。”她聲音平靜,“就說,若他想查我‘通奸’的真相,不如先看看,誰,才是真正‘通’了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