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屏退了所有下人,獨自一人坐在梳妝臺前。
她緩緩抬手,拔下了發(fā)髻中那根樸實無華的木簪,任由一頭青絲如瀑般垂落,發(fā)絲滑過肩頭,帶來一陣微癢的觸感。
隨即,她又從濃密的發(fā)絲深處,小心翼翼地取出另一件東西——一枚已經(jīng)用至殘缺的胭脂殘膏。
這枚胭脂,是她穿越而來時,原主留在身體里最后的執(zhí)念與記憶碎片。
她將胭脂湊到鼻尖,輕輕一嗅。
那股熟悉的、帶著一絲幽冷的香氣瞬間涌入鼻腔,也將那晚的記憶,清晰地拉回眼前。
冰冷的雨夜,破敗的柴房,她渾身是傷,而床榻之下,蜷縮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少年。
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盤問聲隔著薄薄的門板傳來,木板微微震顫。
就在那一刻,原主“蘇晚”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故意打翻了這盒胭脂。
濃郁的香氣瞬間在狹小的空間里彌漫開來,堪堪掩蓋住了少年身上那股無法忽視的血腥味。
就是這個味道,救了那個少年,也耗盡了原主的最后一絲生機。
蘇晚猛然睜開雙眼,眸光銳利如電,指尖微微發(fā)顫。
她迅速走到書案前,重新鋪開一張白紙,提筆蘸墨,筆走龍蛇。
這一次,她寫的不是什么利益圖譜,而是一份足以震動整個京城的《辯誣三問》!
一問:既言通奸,為何身為“奸夫”的李銘毫發(fā)無傷,反倒是我這“淫婦”被剝衣行刑,遍體鱗傷?
律法何在?
公道何存?
二問:案卷之上,只書我“與人私通”,卻始終不見“奸夫”名姓。
敢問李家,與我私通之人究竟是誰?
為何不敢明示于眾?
莫非是心中有鬼,另有隱情?
三問:大周律例,婦人失德,應(yīng)由官府審訊,宗族定奪。
為何李家能越過京兆府,越過刑部,直接在光天化日之下對我私設(shè)公堂,當(dāng)街行刑?
是誰,給了李家凌駕于國法之上的權(quán)力?!
字字如刀,句句誅心!
不辯自己是否清白,只問程序是否合法!
這三問一旦公之于眾,打的不僅僅是李家的臉,更是整個朝廷法度的臉!
寫完最后一筆,門外響起了崔九的聲音:“少夫人,東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