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個破敗不堪,但足夠溫飽的家。憑借成績好,十八歲喪父后住進了縣長家開滿鮮花的二層小洋樓。
直接實現(xiàn)階級跨越不說,李家眾人更是待她如親人般愛護。量身定制的新衣服,價值不菲的新鋼筆,連她只在偶像劇里見過的夸張場面也能輕而易舉得到。
而自己呢,徐郁青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甚至喊不全這束花的花名。
吃飯都成問題的人,沒辦法在意任何一朵花的名字。
套在徐郁青的殼子里,享受著她曾經(jīng)擁有過的一切,更反襯的自己一無所有,像個小丑。
滑稽地掙扎在既定的軌道里。
她所得到的東西處處都烙印著另一個人的痕跡,時時刻刻提醒著,你所見所得從來不是專屬于你,也不是憑借你的努力。
只是因為,這是一九六二年出生的徐郁青原本的人生。
她沒有‘徐郁青’的過往記憶,卻還是不知不覺在‘她’的陰霾籠罩下走上了舊時路。
徐郁青很想問問,為什么命運可以不公成這樣。
碎骨的刀子憑什么只在她的身上磨。
以至于得到的一點點好都看起來像施舍。
李執(zhí)不會開車,所以前排是杜醫(yī)生扮演司機的角色。
“哎徐郁青,真有這么感動嗎,半天話都說不出一句。”李執(zhí)在副駕駛翹著二郎腿。
感動嗎,徐郁青掐掉了向日葵的一片瓣兒,語調(diào)平平:“你怎么會想到送花。”
“別人有的你也要有啊。”
“我們都猜著小姑娘會喜歡花,沒想到歪打正著,看起來郁青很喜歡向日葵呢。”杜醫(yī)生通過反光鏡看向徐郁青緊抱在懷里的花束。
“所以只因為我是徐郁青,就能應有盡有嗎?”徐郁青低聲喃喃道。
李執(zhí)扭過身體:“你說什么呢?”
“就算不是我,換任何一個人來也是一樣的人生軌跡,沒錯吧。”她聲音依舊很輕。
像一個寫好代碼的固定程序。
那這個系統(tǒng)存在的意義是什么呢?讓她明白自己永遠敵不過命運,但永遠有人比自己幸運嗎。
徐郁青突然涌起了絲絲恨意。
她右手緊緊攥住朵朵盛開的白花,搓磨間,已然變成了棕褐色的殘片凋零。
李執(zhí)這時候又似乎聰明了許多,見徐郁青沒有想聊天的意思,難得的沒有纏著她犯蠢。
等車停在家門口,徐郁青的情緒早已散了大半,也是性格使然。
如果長時間陷在命運不公的漩渦里難以自拔,她大概活不了幾年就被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