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林深身上。
林深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舊棉襖,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沒人看見,他藏在褲兜里的手,正死死地攥著半塊硌牙的干餅。
這是他今天的早飯,也是家里最后的余糧之一。
家里那個(gè)豁了口的米缸里,只剩下小半袋玉米面了。
母親的哮喘病昨晚又犯了,整夜整夜地咳,一聲聲都像錐子扎在他的心上。
妹妹曉梅趴在昏暗的油燈下,攥著一截快要握不住的斷鉛筆頭,小心翼翼地在用過的作業(yè)本反面寫字。
她已經(jīng)念叨了好幾天,想要一個(gè)新本子。
這些念頭在林深腦子里一閃而過,像滾油一樣煎熬著他。
“話可不能這么說。”一個(gè)慢悠悠的聲音從墻根下傳來。
眾人回頭,看見是陳獵戶。
他蹲在墻角,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煙霧繚繞,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深子啊,你爹是獵王不假,可那都是老黃歷了。你小子今年才二十,跟著你爹打過兔子,掏過狐貍窩,可從沒單獨(dú)跟熊照過面。山里頭可不是練膽兒的地方,那一槍要是打偏了,命就撂那兒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勸慰,可陳獵戶抬眼瞥向林深時(shí),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卻閃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冷光。
屯子里誰不知道,陳獵戶一直自詡是除了老獵王之外最好的獵手,可林深的爹在世時(shí),他永遠(yuǎn)都只能排第二。
林深終于抬起了頭,他沒有看王德貴,也沒有反駁陳獵戶,只是平靜地問了一句:“熊的掌印,是往哪個(gè)方向去的?”
陳獵戶一口煙嗆在喉嚨里,愣住了。
他本以為這小子會(huì)被嚇住,或者會(huì)激動(dòng)地反駁,卻沒想到他會(huì)問出這么一個(gè)老練的問題。
林深沒再等他回答,撥開人群,徑直走向了王德貴家的苞米地。
晌午的陽光有些刺眼,卻沒什么溫度。
林深獨(dú)自一人蹲在苞米地的邊緣,雪白的晨霜尚未完全融化,在泥地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跡。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比量著那個(gè)巨大的熊掌印。
前掌寬約八寸,五個(gè)清晰的爪印深陷在泥里,像五把彎刀。
后掌拖地,步距拉開足有四尺多。
掌心的紋路在半干的泥土上清晰可見,這說明這頭熊l格壯碩,氣力驚人。
但是,林深的眉頭卻微微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