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趙軒驚愣,琴音失語,護(hù)衛(wèi)清空。
而周邊的游人也看出不對,紛紛避讓,轉(zhuǎn)瞬間,將此處清出一大片空地來。
詩衣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覺得手心微濕,她緊張的抿了抿唇,用力握住身旁竭力攙扶住自己的丫鬟弦月的胳膊,一時之間也只能想到拖延一二,于是深吸了一口氣,緩聲道:“道長如何知道我花容月貌、國色傾城?我自忖以前從未見過道長?”“哈哈,小姐有所不知啊。
”聽到盯上的大美人主動開口,中年道士很是興奮,當(dāng)即捋了捋短須,得意洋洋道:“這美人分三六九品,而識美人之法,其實(shí)也分三六九等。
那最下一等,只會瞧美人皮相,再上一等,則會品評美人骨相,而最最上等,只需瞧上一眼女子身姿背影,就能識別美人。
當(dāng)然,最妙的還是聞香識美之法……”他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而后停頓下來,忽然話鋒一轉(zhuǎn):“不過,如小姐這般仙姿綽約、翩翩若驚鴻者,又哪里需要什么識美之法呢?便是尋常庸人,見到小姐行路時的翩然出塵之態(tài),聞到仙子經(jīng)過后遺下的脈脈幽香,也知小姐必然是絕代佳人,何況于我?”“至于如今,得聞小姐仙音,更如清泉漱石,珠落玉盤。
貧道一生閱美無數(shù),卻從未聽過如小姐這般好聽的仙音,可知小姐必是仙子下凡。
”還真是個淫道啊。
詩衣這個時候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她一邊握住侍女弦月的手,用手指在其手心反復(fù)寫著一個“信”字,一邊繼續(xù)拖延時間道:“道長果然是愛花之人,卻還不知道長名號?”本以為這道士會有所遮掩,沒想到竟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呵呵,貧道玉真子。
卻還不知小姐芳名?”詩衣?lián)u了搖頭:“道長唐突了。
”“是,是貧道唐突了。
”玉真子竟然點(diǎn)點(diǎn)頭,忽然向前走來,邊走邊道:“不過小姐是不是也該把帷帽摘了呀?”詩衣立即后退,而一直攙扶她的弦月,卻仿佛被嚇壞了,竟一個踉蹌癱軟在地。
衛(wèi)三小姐見狀,英眉一挺,上前扶住自家小妹妹,與其共進(jìn)退。
看著美人兒步步后退,仙姿搖曳,蓮步姍姍,玉真子愈發(fā)興奮,一邊搓手向前,一邊喃喃自語:“步步生蓮,步步生蓮吶……”“妖道!你可知我們是什么人?!”見這道士似要動手,一時驚愣的趙小王爺勇敢的站了出來,試圖用他平素最最厭惡的方法來逼退此人。
然而還不等他接著說下去,只見那道士手中拂塵一揮,趙小王爺就“啊”了一聲,就此定住不動。
大庭廣眾之下,玉真子已經(jīng)不想再拖延下去,他大步上前,越過癱軟在地的侍女,卻不想上一秒還抖若篩糠的嬌弱侍女,下一刻就悄無聲息的起身,邁開腿就朝外跑去。
然而,不等她走到圍觀人群,就見那妖道頭也不回,只是袖袍后翻,左手向后一擲,小侍女就身體一僵,軟軟倒下。
這一次卻是真正倒下了。
詩衣抿了抿唇,道:“道長既是愛花之人,又為何不做惜花之人呢?”玉真子嘿嘿笑道:“小姐此言差矣,貧道如何不惜花?”“如道長這般,步步逼人,就是惜花之舉了?”“如小姐這般,將容顏遮掩,不欲愛花之人觀賞,這才是大大的不對。
”玉真子大義凜然:“而讓名花展露人前,盡展其美,這才是惜花人應(yīng)該做的吶。
”說話間,玉真子已距離兩女不足一丈,盈盈暗香在空氣中縈繞,如蘭如麝,似桂似竹,玉真子只覺得自己今日明明沒有飲酒,卻已經(jīng)熏然欲醉。
“臭,臭道士,你,你就真不怕王法嗎?天子腳下,豈容你如此囂張?!”衛(wèi)三小姐勉強(qiáng)鼓起勇氣,大膽質(zhì)問道。
“哈哈哈哈……天子腳下,首善之地。
我果然好怕……”玉真子仰頭哈哈大笑:“但若我攜美就走,遠(yuǎn)離此地呢?小娘子恐不知道,貧道的輕功可是江湖一絕哦,到時候,這大宋不容貧道,那貧道去大金又如何呀?”說到這里,玉真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說實(shí)話,以他過去的作派,何曾如此“彬彬有禮”?尤其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向來是速戰(zhàn)速決,打暈美人就走。
如今天這般,文縐縐的與美人談?wù)撌裁础皭刍ā薄跋Щā?,簡直匪夷所思?/p>
而這“匪夷所思”背后的原因,玉真子當(dāng)然也是清楚的:實(shí)是眼前這位佳人雖以帷帽掩容,但氣質(zhì)卓然超逸,身上既有一種清冷脫俗、仙韻緲緲、令人不敢褻瀆的圣潔仙姿,又有一股弱質(zhì)纖纖、我見猶憐、令人不忍傷害的嬌柔之態(tài)。
玉真子雖是好色之徒,面對如斯佳人,就像面對一道從未見過嘗過的美食大餐,實(shí)在不想做那囫圇吞棗的蠢物,但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如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