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
容老爺帶著侍衛離開,轉眼間容夫人的墓前,便只剩下了薛遙知和容朝,薛遙知跪在了容朝的旁邊,偏過頭去看他,他已經抬起了頭,怔怔的看著那座冰冷的墓碑,雙眸干澀,眼里布滿了紅血絲。
薛遙知陪他一直跪到了日落西山,方聽見容朝已經嘶啞的聲音:“薛遙知,我后悔了。”
薛遙知知道他在說什么。
“你不去也會后悔的。”她說。
容朝茫然的問薛遙知:“為什么我爹會那么生氣?我明明找到了讓阿娘醒過來的方法……我這一去,就是為了阿娘,我爹否決了我此行的意義。”
“變成傀儡醒來的阿娘,還是阿娘嗎?”薛遙知問他:“當過人,嘗過世間百味,看過世間百態,怎么會愿意成為一具沒有感情沒有思想的傀儡?”
容朝低低的嗚咽了一聲,如找不到母親的幼獸:“可我想要阿娘在我身邊,我想讓你,讓我爹,都在我身邊,我永遠都不想和你們分開。你們是我在這世間,最重要的人。”
“我還在,義父也還在。”薛遙知伸手,握住了容朝像是死人一樣冰冷的手,她告訴容朝:“真正的死亡是遺忘,而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義母,忘記彼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永遠都在一起。無論生,無論死。”
容朝終于挪開了落在墓碑上的目光,他有些迷茫的看著薛遙知攥住他的那只手,纖細,白皙,柔軟,溫暖,給他帶來了無盡的力量。
他呢喃:“永遠在一起,是么。”
“是。”薛遙知重復:“永遠在一起。”
容朝愣愣的點頭,他又盯著前方的墓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夜幕降臨。
薛遙知的雙腿已經發麻,一整日的跪坐讓她有些體力不支,容朝也是如此,她說:“我們得下山了。”
容朝不動。
薛遙知吃力的站了起來,她垂首看著容朝,告訴他:“義母去世前最惦念的便是你,她擔憂你在外挨餓受凍,擔憂你吃不好睡不好,容朝,跟我回家,我們去吃點東西,換件衣裳,然后好好睡一覺,完成義母的遺愿。”
“起來!容朝!”薛遙知語氣微沉。
容朝仍是不動,肩膀微微聳動,薛遙知似乎聽見了他哽咽的聲音。
薛遙知一愣,她重新蹲下來,還未來得及去看容朝,容朝便忽然伸手,緊緊的抱住了她。
他的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掉到薛遙知的頸窩間。
薛遙知頓住,半晌才反應過來,伸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背脊,她輕聲說:“都會過去的。”
“我沒有阿娘了。”他哭著說。
薛遙知使勁兒的眨了眨眼,眼眶有些發酸,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