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遙知半晌才走進來。
燕別序用調羹撥弄著碗里的粥:“已經不燙了。”
“我不餓。”
燕別序“嗯”了聲,默不作聲的喝著索然無味的白粥。
薛遙知沒動那碗已經完全冷掉的粥,燕別序將碗筷收拾回廚房,清洗干凈。
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血月的光芒黯淡,天地間都透著淡淡的粉色,薛遙知站在院子里,凝望著那輪粉色的月亮,柔和的粉光打在她的身上,顯出一絲柔和。
燕別序看了她一會兒,才走過去:“蠻荒之地的晚上很冷,我本以為我是不怕冷的,原來只是我從前有靈力,我才知曉,凡人脆弱至此,甚至難以抵御如此尋常的天氣。”
薛遙知嘲諷:“你不是有至曜玉么?”
“至曜玉碎了,我試了很多次,都補不好了。”燕別序聲音平靜的說:“我該知曉,破碎的玉是無法再修復的。”
他垂下眼眸,夢囈一樣的呢喃:“好在你如今也不需要了。”
薛遙知沒說話。
“很晚了,你走吧。”燕別序也抬頭,和她望著同一輪月亮:“你能最后陪我一次,我很開心,知了。”
“大陸上的形勢不容樂觀,魔族已經取下了埋雪關,如今大軍正在寒英河畔交戰,有靈脈的靈力加持,這么多年來仙門也沒有出第二個燕別序,人族不是魔族的對手。”薛遙知聲音毫無起伏的說:“現下看來,只有你才能掣肘鐘離寂。”
白日里的疲憊涌上身體,讓燕別序幾乎無法保持站立,他退到門檻邊坐下:“憑我這副殘軀嗎?”
“你是燕別序,你一定有別的辦法。”
他說:“很遺憾,知了,我沒有別的辦法,況且你不是希望我死嗎?”
“我是想你死,但我希望你死在戰場上,而不是窩囊的老死在這里。”
燕別序沒說話,他自我折磨了這么多年,早就不想活了,死亡于他來說才是解脫,況且此時,他連他的劍都揮不動了。
誅雪劍感知到燕別序的心意,急急飛來,但燕別序并不伸手,耗盡力量的誅雪劍便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誅雪劍墜地之時,薛遙知也站在了燕別序面前,她低垂著眉眼,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道:“你想就此解脫,哪有那么容易?燕別序,記住,你永遠虧欠我。”
燕別序還未明白薛遙知是什么意思,就見四周金光彌漫,繁瑣復雜的陣紋映入眼簾,他幾乎是頃刻間就反應過來,薛遙知想要做什么了。
他的情緒終于出現波動,近乎失控的說:“知了,住手,你不能就這樣抽出你的靈根——”
燕別序如今只是普通人,薛遙知可以用定身術輕而易舉的控制住他,她在燕別序面前坐下,在陣法的作用下,她的臉色慘白得像是透明一樣。
迎著燕別序赤紅的雙眸,薛遙知說:“還記得當年在青城元宵節那日你承諾過我的嗎?我記了很多年。”
——愿強大者護佑弱小,愿上位者得見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