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這三個字一般是指發生不好的事情,好事兒也不會用這仨字,而且可大可小,小到在班上調皮搗蛋調戲女同學被老師知道了,大到兩個國家發生戰爭,都可以叫出事了。
但在我這里好像這三個字就和父親綁定了一樣,有人急急忙忙得跟我說出事了,那基本就是我「父親」出了意外,我爸是這樣,軒叔是這樣,現在李思娃也是這樣,雖然我不太愿意承認李思娃,但他現在就是我的繼父后爹。
本來聽到李思娃出事我是急忙往家跑的,但是還沒跑幾步就停了下來慢慢走了,沒錯我希望他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那也僅僅是想想而已,他這一死屎盆子就會扣到媽媽頭上。
雖說警察不會找上門,但是周圍的閑話和村民異樣的眼光會上門,對于他們來說媽媽就是兇手,至于媽媽是不是白虎,下面有沒有毛根本不重要,到那時候媽媽……也許真的就完了。
所以我也不清楚我現在是希望他死還是活,這也是我放慢腳步的原因,有些不敢面對現實。
但就那么一段路,走的再慢還能慢到哪去,我現在緊張的感覺兩只耳朵都是自己的心跳聲,到街口的時候才聽到前邊一些嘈雜的聲音。
村里死人辦白事兒的話,哭的時候都是連哭帶喊的,甚至有的還連哭帶唱聲音特別大,這種哭有個專門的詞叫——嚎喪,不知道這聲音是不是。
這時候我反而有些害怕,害怕李思娃真的死了,害怕一進門他就躺在那里身上蓋著白布,媽媽在旁邊痛哭流涕,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以前的什么盼著李思娃死,只是我泄憤的氣話,一個人的死亡本身就是很沉重的事情,他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
可能是老天爺看我太可憐了把,這次如了我的愿,隨著離家越來越近,我已經聽出來了,在街口聽到的模糊聲音是李思娃的哀嚎,既然還能叫喚就說明沒死。
「思娃稍微忍一下啊,咱馬上就去醫院,那個……小娟你去拿一床被子墊一下,要不然路上會顛的太疼」
家里大門是敞開著的,院子里已經亂作一團了,趙醫生在車斗里讓媽媽回屋拿被子,小蕾手里牽著的丫丫站在一邊,丫丫這丫頭一直在哭,旁邊建軍嬸懷里的牛牛也在哭,兩個小家伙哭的一聲比一聲大,李思娃躺坐在拖拉機車斗里邊不停地哀嚎,幾種聲音交織在了一起。
地面上還有一些黑色的血跡,雜物間的板車也不知道被誰抬出來了,放在院子中間,許久不用上面滿是灰塵,走廊還扔著一條幾乎全是血的褲子,顯得院子里就更加凌亂了。
「小志趕緊上車,等你胖大爺來了我們就去醫院,上來幫你李叔翻一下身」,媽媽從屋里拿著被子出來后,看到我后直接開口讓我幫忙。
我也沒廢話就上車了,上車后才看清楚李思娃現在真的慘,手上和背心上全是暗紅的血跡,下半身蓋著床單,好像就是我睡覺蓋得那條,臉色蒼白嘴唇干裂一副要不行的樣子,而且大腿部位好像已經有血滲出來把床單染紅了一片,趙醫生時不時的掀開床單,壓迫著大腿的某個位置。
「你抱著他胸口,抱起來一點就行,主要是把被子鋪到他身體下邊,千萬別碰他的腿啊」
在趙醫生的指導下,我小心翼翼的抱起李思娃,可能他太疼慘叫了了幾聲,但心里知道這是在救他并沒有亂動,把被子墊好之后胖大爺也來了。
「趕緊的那個什么……對,給小志和思娃拿幾件換洗衣服,小蕾去不去啊」,胖大爺一來就把拖拉機發動了,坐上駕駛位準備開車。
「衣服已經拿了趕緊走吧,小蕾不去讓她跟丫丫在建軍家睡」,然后媽媽對著建軍嬸說道:「麻煩你了」
「沒事兒我就喜歡帶孩子,別耽擱你們趕緊去吧」
然后胖大爺掛擋松離合就沖了出去,車上就李思娃媽媽我還有趙醫生我們四個人,因為村里的土路太顛簸,一直到上了公路我才有機會了解是怎么回事。
事情很簡單,就是今天下午下班,李思娃想看看板車還能不能用,跟媽媽一起把板車抬了出來,想把驢給套上車,畢竟媽媽不熟悉牲口有些害怕就沒靠近,李思娃一個人在驢棚,想把許久沒用的驢套子給驢套上,而媽媽在廚房準備溫水做飯。
結果突然一聲慘叫,媽媽跑出來一看,只見李思娃躺在驢棚旁邊地上打滾,褲子上也都是血,嚇的她趕緊叫人,讓鄰居建國嬸看著,自己去叫趙醫生過來。
不過趙醫生來了之后也不敢亂來,說傷得太重了,要送進城里的大醫院才行,但是他不會開拖拉機,就叫胖大爺過來了。
事情就是這樣,被驢踢了聽上去有些滑稽,不是有句話叫:腦袋被驢踢了。可現實是腦袋被驢踢變傻的可能不大,而是很有可能會死,被驢或者騾子這樣的牲口踢到是很危險的。
拖拉機在平坦的公路上跑得飛快,再加上縣城本來也不遠很快就到了,因為醫院的特殊性,所在的那條街是不禁農用車的,除了我們醫院旁邊還有好幾輛拖拉機。
醫院的人好像都是匆匆忙忙的,忙著住院的出院的拿藥的檢查的,還有就是和自己親人永遠陰陽相隔的,就像我上次來醫院好像就是因為父親出事。
到了醫院見了醫生之后,大家都安心了許多,李思娃的哀嚎都停止了,就好像一到醫院傷病就好了一半,媽媽陪著李思娃在病房里檢查詢問,我們一行人在外面等待。
毫不意外像這種情況是要手術的,然后就是交錢跑手續辦住院,不過就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了媽媽他們沒跟我說的情況。
手術自然是要家屬簽字的,李思娃的成年家屬只有媽媽,一般這種手術免責協議沒人看的,直接就簽了,不過在媽媽簽字的時候,我在旁邊看到了幾個刺眼的字——睪丸破裂。
李思娃要變太監了,以后不能碰媽媽了?我發現這個結果簡直是完美的結局啊,李思娃沒死但是變太監,媽媽既不用背負克夫罵名,也能保證她的清白,對于李思娃來說也算不錯了,至少媽媽還給他生了個孩子不是嗎,他要是以后要是實在憋不住摸摸媽媽的奶子我也就忍了,某種程度上是皆大歡喜。
想到這里我興奮的從座椅上站起來,在走廊上來回的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