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同學,你這話說得可不厚道,好像其他醫(yī)院里的醫(yī)生都是看碟下菜一樣。”
剛剛一直在悶頭嗦粉的裴知聿終于插話。
“‘無論至于何處,遇男或女,貴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為病家謀幸福’。你才大四,不會這么快就把白袍儀式跟《希波克拉底誓詞》忘了吧?”
“我說得是事實好不好?”林染不滿,“老人的確可憐,可如果他兒子真沒問題,其他醫(yī)院的醫(yī)生怎么會不收他們父子,非要拖到現(xiàn)在出血量都快50毫升了還沒醫(yī)生接手?”
“像他兒子這種人,手術如果做成了不會感激你,沒做成肯定會帶一圈律師過來醫(yī)鬧。腦外科手術因為難度大、風險高、術后并發(fā)癥多,本身就普遍預后不佳,很多手術就算做成了也會留下偏癱癲癇等一系列后遺癥,誰想當被蛇反咬的農(nóng)夫?”
林染說著,抬頭看向坐在她對面的遲野,眼神期待:
“遲老師,你肯定也贊成我的說法吧?”
遲野卻搖頭。
“我認同裴知聿的觀點。”
“我就說嘛,咱遲大學霸肯定跟我一樣,有一顆高貴無瑕的醫(yī)者仁心。”
得了遲野的贊同,裴知聿顯得更得意。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林染毫不留情地翻了個白眼。
吃完最后一口三鮮粉,裴知聿放下筷子,挑眉:
“你不是平常遲老師長遲老師短的,奉你家遲老師的話為圭臬,現(xiàn)在怎么不說了?”
“……”
見林染瞪了自己一眼,桀驁浪蕩慣了的裴知聿少見的正色,緩緩道:
“林小同學,師哥我也不是想說教你,只是我覺得我們做醫(yī)生的,穿了這身白大褂,肩上就承擔著救死扶傷,敬畏每一條生命的責任。”
“為什么會發(fā)生一些濫檢查、濫用藥、收紅包、收回扣的個例,我覺得就是因為大家沒有換位思考,很多時候我們只要站在病人的角度上去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很多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例如假設今天的李老爺子是你的長輩,你又會怎么做?”
“……”
見林染低頭不語,裴知聿剛想再繼續(xù)說幾句,就被后者嘟囔著打斷。
“我一邊實習一邊備考都夠辛苦了,還想這么多干什么,我又不是瑪利亞圣母。”
“……我只要對每個接手的病人都認真負責,無愧于我的良心就行,整天代入這個代入那個的我得累死。”
“沒事,實習也就這一個暑假。”
見林染一愣,裴知聿微微一笑。
“——等你碩士或博士畢業(yè)規(guī)培完轉(zhuǎn)正了之后,還有得是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