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頓了頓,遲野又加了一句。
“何況經歷了這么多,在我心里早就已經把你當成這輩子唯一的伴侶了。”
游鳴看著他,眼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他反握住遲野的手,旋即笑了起來。
“……是啊,都糾纏了快十二年了啊,人生的六分之一都過去了。”
游鳴輕輕:
“還好,經歷了這么多,最后兜兜轉轉還是你。”
猶豫了一下,遲野問,“如果時光倒流,你會希望八年前我留在江城么?”
出乎遲野的意料,游鳴聞言卻笑著搖搖頭。
“不,其實我一直慶幸并且感激你的母親當年逼迫你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為什么?”
遲野神色愣怔,眼中滿是不解,游鳴卻只笑不語。
當年某競品公司的董事長被股東說服,投了三四千萬大興建共享產品的生產線,專門給另一大型集團供貨。起初確實供不應求,產品不需要進倉庫就能裝箱出廠,周轉期短,利潤高,加上公司績效好,工人干勁足,產量源源不斷。因為想把包括彼時的游鳴在內的其他小公司完全排擠出市場,公司也趁熱打鐵,繼續斥巨資短時間內大量追加生產線。
可他們供貨的大型集團前一天還揚言要振興實業、進軍國際,后一天就宣布破產,導致公司大量貸款無法收回,產品積壓,新建的生產線也沒法轉手,押寶的融資上市也沒搞成,股東見狀接連退出,攬接不到新的業務,資金鏈徹底崩盤。
眼看要遭強制清盤,游鳴那頭走特色化路線剛好有點起色,他決定走一步險棋,接手該公司。
外界傳的是他低價并購了該公司,但事實只有游鳴自己清楚,為了快速拿下控制權,當年其實壓根沒有足夠多資產的他,以機器設備抵押和國際金融機構貸款,東拼西湊,只花了三天不到就付清了首期款,幾乎賭上了所有。
在接手公司后游鳴大刀闊斧,重做市場調研,優化生產線和庫存管理,進行多元化銷售和營銷,并且極其嚴苛地精細化管理公司財務,開源節流,每一筆賬都恨不得掰成兩份來用。
即便如此,依舊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因為沒有金融機構的看好和出資,公司的現金流和資金運作都極度緊繃的狀態,若非他快速抓準了市場定位,借著當時政府的諸多優惠政策,加上他確實是個言出必行甚至愿意主動讓利的人,合伙人都樂意與他二次合作,游鳴壓根不可能走到今天。
商場如戰場,每一步像在刀尖上起舞,眼見他家起高樓,眼見他家樓塌了都在旦夕之間,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直到前兩年公司涵蓋的所有業務、單源、流水、團隊、資債等等才算真正徹底穩定下來,時至今日仍保持著將近二十個百分點的年增長。
人們往往只能看到他人的光鮮亮麗,卻看不到背后的困苦跟血淚。那些低三下氣卑躬屈膝,酒局上一輪又一輪地敬酒賠笑,為了省錢許多個在火車硬座上醒來的清晨,還有很多獨自和抑郁痛苦對抗的夜晚……這些辛酸都只有當事人自己才會知道。
但其實罵他傻白甜也好,死戀愛腦也罷,游鳴是真的發自內心地慶幸遲野當年沒有留在國內跟自己一塊吃這些沒必要的苦,更沒有因為自己而讓醫學界少一位杏林妙手。
貧賤夫妻百事哀,游鳴不希望遲野知道這些,更不想讓他跟自己共苦,只像現在這樣同甘就夠了。
何況沒有分開的這七年,他不會知道自己對對方的情感究竟有多深,遲野也不會在兀自問心中知道什么是愛,他們之間必定不會有如今這么圓滿。
“為什么這么說——”
“你早飯沒吃多少吧?”
打斷遲野的皺眉追問,游鳴牽著他的手,把他從真皮沙發上拉起來。
“嗯,就吃了兩片面包。”
游鳴粲然一笑。
“走走走……中午同學聚會的餐館不剛好就在一高附近的么?咱們讓保姆阿姨今個別做飯了,接一諾下課就好,咱就先回一高追憶往昔去。”
“都這個點了,你這還是早飯么?”
“早午餐總行吧。”游鳴說,“或者說高端點,brunch可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