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聿在楚宴酒樓定了個小包間,“飯搭子三人組”交完班后便繼續(xù)一塊去吃飯。
因為今天鬧出的事情,三人心情都不好,裴知聿和遲野要了瓶茅臺,林染也點了瓶葡萄酒。
裴知聿抓著酒杯一杯杯地往肚子里灌酒,酒過三巡,他還是忍不住攥著拳頭小聲:
“窩囊……真他媽窩囊……”
“……我一個接診醫(yī)生不在場逃過一劫,反而讓早早她們被打了……我還算是個男人嗎?”用拳頭猛一錘桌面,裴知聿眼中布滿血絲。
“唉……”
林染嘆了口氣,少見地沒有再與對方斗嘴。
“我之前聽學長學姐說過醫(yī)鬧的事兒還不相信,總覺得醫(yī)生和患者明明是共同對抗病魔的戰(zhàn)友,怎么可能會搞得內部兵刃相接,對此還蠻不理解……現(xiàn)在才知道還是我閱歷太淺薄。”
“剛來實習就碰上這種事,搞得我現(xiàn)在真的開始有點懷疑我學醫(yī)的意義。”林染搖搖頭,“表面上看著光鮮亮麗,背后一地雞毛唉……”
“其實我從下午就一直在想。”裴知聿放下酒杯,左手不自覺地攥成拳,“……是不是真的是我在當時的接診、手術還有術后監(jiān)測復查過程中有什么紕漏……是不是我再仔細、再認真一點,患者就真的不會去世了……”
裴知聿說著,聲音逐漸啞了下去,眼眶也跟著紅了。
“大腦本身就是極其精密的器官。”遲野道,“腦外科手術并發(fā)癥后遺癥本就極多,何況患者是因突發(fā)應激性心臟病去世,與腦部手術無關,這場手術換誰來做結果都一樣。”
“……”
又沉默地吃了一會,裴知聿看向林染:
“你中午……為什么突然發(fā)那么大的火?”
“……”
夾蔥燒武昌魚的手一滯,林染沉默半晌后才緩緩開口:
“……因為我爸。”
裴知聿疑惑:“你爸?”
“嗯。”林染徐徐,“我爸爸從小就對我很好很好,對我?guī)缀跤星蟊貞谖矣洃浝锞蜎]有他沒答應過我的事。”
“……但是后來我媽病了,家里急需用錢,我爸就跟著他的朋友們出國做深海采礦工……他陸陸續(xù)續(xù)給家里寄了很多錢,我和媽媽搬了家,換了大房子,后來媽媽的病也治好了,但他……他卻……”
垂下眼瞼,林染咬著下唇,聲音透出哽咽,停頓良久后才輕輕:
“——回來的只有一個骨灰盒……”
不想被遲野和裴知聿看到自己的表情,林染側過身,用紙巾和頭發(fā)完全遮住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