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鳴還在對著懷中的玫瑰出神,遲野卻已走到他的面前,沉聲開口。
“其實從你出院那一天起,我就已經構想了這一天很久……明明該有千言萬語要說,可真到了現在,我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目睹了父母不幸的婚姻,因此在我眼里,不要說在國內不被法律認可的同性,哪怕是異性同樣并非牢不可破,離婚分手的怨偶不計其數。對于同性更是如此,求婚這種所謂的儀式更是俗爛至極,在我眼里一張國內毫無意義的廢紙實在不如財產協議跟意定監護來得實在。”
“我前半生的每一天都在竭力尋找固定的標準答案,力求讓我每一件事情都有意義、面對的每一個問題都有一個高效快捷的最優解。可在遇見你之后,我才發現原來不是所有的問題都像數學題一樣,有固定的步驟和答案,更不是每一件事情都一定需要有意義。”
“原來在愛的人身邊,哪怕只是虛度光陰同樣是一種意義。”
說到這,遲野頓了頓,抬眸看向游鳴,深邃筆挺的五官自愿收斂鋒芒變得柔和,游鳴在他第一次眼中看到冷漠強勢外的誠惶誠恐。
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左眼臥蠶下的紅痣在燭光映照下鮮艷得宛若朱砂,游鳴從未在這雙只容納日月山川的眼睛里看見過如此真摯熱烈的眼神,不光像在看愛人,更像參神拜佛的信徒。
“正是你花費在玫瑰上的時間,才使得你的玫瑰花珍貴無比——我曾經一直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甚至忽視了你太多的心血,但準備房間的鮮花時我卻明白了這一點。”遲野緩緩,“買花、醒花、修剪、插花、布置……親自做這所有的一切時,期待和珍重才會像有一萬只蝴蝶同時破繭般,爭先恐后地從心房飛出。”
“所以。”
深吸一口氣,打開戒指盒露出里頭的cartier婚戒,遲野單膝下跪。
“……請你原諒我的不足和過錯,應允我卑微俗濫的請求,讓我有資格永遠站在你的身側。”
雖然在內心預演了一萬遍,但在此時,遲野依舊因為緊張而渾身的肌肉僵硬著,甚至眉睫低垂,像引頸待判般不敢抬頭。
在遇見游鳴之前,遲野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向別人求婚,異性也好同性也罷,他通通都沒考慮過,愛在他眼里既是廢品亦是奢侈品。
遲野也確實不知道同性之間應該怎么做,又能怎么做,畢竟現存的婚戀模式都是依托異性的模板而誕生,戀愛買房領證結婚生子……游鳴出院后擔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他們便去公證處做了意定監護,一諾于他們而言便是后輩,車房工作二人都不缺——
仿佛離完美的世俗親密關系,只差一場求婚跟婚禮。
“哈……”
看著向來運籌帷幄指揮若定的對方笨拙地學習著電影里的橋段,磕磕絆絆地向自己求婚,眉目舒朗,游鳴忍不住笑了起來,眼角卻有些溫熱。
或許換一個口才好的文科生來,這段直白又蹩腳的臺詞會說得更具象、更浪漫、更動人也更有詩意,背景沒準也會改為江海瀑布火山或島嶼,不會只是最經典俗套的鮮花、燭火和戒指。
但他就喜歡他,也只喜歡他,換了旁人哪怕是天神下凡也不行。
他更不要被高束神龕,他要和他一起共赴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