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的,不過這位女士今天看起來精神狀態不太好,從一高門口的大橋上抱著孩子要跳橋,幸好消防隊及時趕來,湖水也不深,把他們救了下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嗯,占用公共資源,麻煩你們了。”
雖然驚訝于游鳴見怪不怪般的淡然,但男警也沒有再多問對方的家事,只是叮囑游鳴不要再刺激對方情緒后,與從室內走出的女警一同離開了。
警察走后,游鳴折返回主臥門口,哪怕隔著長長的走廊,都依舊能夠清楚地聽見女人絕望的嚎啕大哭。
游鳴抬手敲響了房門,見屋內的哭泣聲依舊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游鳴皺眉。
“別哭了,他不會回來的,就算人回來了,心也不在這。”
“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吧,這樣一哭二鬧三上吊,遭罪的只有你自己,不如轉念想想當游家太太的好處,至少錦衣玉食不用風吹日曬。這不正是你之前羨慕我母親,不惜插足別人的婚姻也想要過的生活嗎?”
屋內的哭聲逐漸弱了下去,游鳴也不管對方聽沒聽進去,轉身回房。
“飯菜我給你和小翼留了一份在冰箱,你要吃的話自己下一樓熱一下。”
回到房間,游鳴感覺心中一團亂麻,說不出泛上心頭的是惡人自有惡人磨的暢快、同病相憐的一絲憐憫,亦或是對母親的思念。
屈膝縮坐在床頭,游鳴只知道自己如鯁在喉,他很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而在母親孑然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心電圖機發出刺耳的嗡鳴時,跪在母親床前禱告愿意用自己的壽命換母親平安時;在母親尸骨未寒,父親卻燕爾新婚,甚至不愿出席母親的葬禮時,他就已經把眼淚流干了。
折騰了一整天身體實在太過疲倦,游鳴最終還是倚著床頭沉沉睡去,夢里他好像又夢到了許久沒有夢見的母親,媽媽的手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撫摸過他的臉頰發梢。
半夢半醒間,他像是回到了很小的時候,那時候父親的生意還沒有現在這么如日中天,他們一家住在普通的小區單元樓里,可母親會做熱騰騰的美味菜肴,父親會在工作之余推著他蕩秋千,家里還有一只撿來收養的小花貓。
但當秋千被推到最高點,他笑得正燦爛時,他卻驀地從秋千頂端墜落,墮進了無邊的黑暗。
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雪白的床單被褥、雜亂的腳步聲以及醫生護士加大劑量的急促高呼聲在耳邊回蕩,它們扭曲、變形、放大,直至織成一張細細密密的大網把他牢牢囿住,比兒時被繼母關進伸手不見五指的儲藏室和殘忍地將小貓在自己面前勒死時更加讓人窒息。
就在游鳴感覺自己快要被吞噬墜入無盡的深淵時,輕快的鈴聲響起,掙扎間他仿佛看到了光,夢里的他便不顧一切地朝那點螢光奔去,不顧滿身的傷痕與摧心剖肝的鈍痛。
用勁全身的力氣一躍,游鳴終于伸手握住了懸崖邊的那束光,而在他指尖碰觸到光芒的剎那,那光芒竟化成了一顆星星,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呼——呼呼呼……”
從夢魘中驚醒,游鳴捂著xiong口,猛地坐起身。
稍微平復了下呼吸,他下床拉開窗簾,抬頭看向窗外江景,水天交接處泛起魚肚白,天光蒙蒙亮。
拖著有些疲憊的身體回到書桌前,游鳴摁開手機,屏幕上多了一段遲野發來的錄像,是他坐在病床前牽著小希的手,安慰她等會不要害怕。見到了鏡頭,知道這段視頻是要發給自己后,遲晨希也笑瞇瞇地朝著鏡頭揮手,像是在隔空向他打招呼。
這段視頻雖然只有短短十幾秒,但看著看著,游鳴的嘴角卻不由自主地上揚,噩夢的陰翳跟著退卻。
【社會主義接班人:你醒了嗎?】
【三分星野:嗯,小希的手術是今天第一臺,等醫生上班了之后她就要做手術了,她有點緊張昨天晚上沒睡好,我剛把她哄好才睡著】
【三分星野:你今天怎么也起這么早】
【社會主義接班人:我……家里有點事,昨天晚上也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