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一巴掌將江飛白俊逸明朗的面頰扇得偏過幾分,猩紅的指印霎時間浮現(xiàn)于高大青年的面頰上,恍若一道又一道的鞭痕。
“咳咳——混賬、混賬東西,你給我跪下!”
年長的男人近乎暴怒,他的面色近如紙張般慘白,咳嗽與怒罵的聲音令他染上了幾分難堪與崩塌感。
此時若是有人在此,只怕會驚得瞠目結(jié)舌,誰能想到,從來文雅溫潤的江大人竟也會有如此失態(tài)的時刻。
江飛白垂著頭,慢慢地,分明身體與外表還是如此青春鮮妍,可他的面上的表情與動作卻恍若一截逐漸枯槁的死木。
他直挺挺地跪在江讓的腳畔,脊骨挺得筆直,分明是一副如此有骨氣的模樣,可眼圈卻紅得令人心疼。
江讓咳了好一會兒,待撫順心氣,他耐不住地捏緊指節(jié),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半晌努力柔下聲線道:“飛白,你聽話,爹也不想這般待你,但你、你便將那些事情全忘了罷,你是我?guī)Т蟮模覀儾荒苓@般枉顧倫理,爹不想你日后被萬人謾罵,飛白,你聽話些……”
“阿爹,”江飛白倏然抬頭,他近乎自暴自棄般地膝行至江讓的腳踝邊,頸后垂下的烏黑馬尾恍若春生的草木,輕輕搖晃,他紅著眼圈道:“爹,我是混賬,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不該騙你,可是——”
他說得痛苦極了,連帶著額頭都撐出條條青筋,整個人恍若被無盡的苦楚吞噬。
“可是,我這個混賬、枉顧倫理的混賬,打小便愛慕你。”
江飛白不敢看江讓的眼睛,他只是垂著頭,近乎溢血的眼眸緊盯著發(fā)白的指節(jié),嘶啞地剖白道:“我自小便沒有父母,你總以為我當(dāng)年年紀(jì)小,什么都不記得,可我全都記得!我記得你為掙口糧辛苦的模樣,我記得你為了能叫我入學(xué)堂忍受旁人的嘲諷的模樣,我記得我們一步步走來的每時每刻!”
“你不知道吧,”江飛白自嘲一笑:“我
佛口蛇心偽君子44
自那日以后,京都丞相府中那頗受寵愛的孩子再沒了蹤影。
眾議紛紛,最終也不知從哪里傳來了一則的小道消息,只道那江飛白成日里不學(xué)無術(shù)、一副紈绔子弟作相,惹怒了丞相,被送去了鄉(xiāng)下莊子,再不許入都城。
消息一出,民間對這位江丞相的評價自然更高了幾分,那幾日,連帶著那位如日中天的圣君心情都似乎愉悅了不少。
江讓自始至終也只作不知,只私下為江飛白換了個尋常身份,令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入了北地招兵之處,從一個小小兵吏做起。
第一年,朝堂之內(nèi)風(fēng)起云涌,丞相黨一陳姓官員平步青云,竟從一個小小文官坐上了掌管全國財政稅收的治粟內(nèi)史。
這個位置遭人覬覦,也是丞相與皇帝的博弈結(jié)果,只是可憐那陳彥書,一年間單是遭遇的刺殺便不下十次。
第二年,太華邊境爆發(fā)異國之爭,青丘、軒轅幾國聯(lián)軍攻打太華邊境,內(nèi)憂外患之下,軍中尉魏烈臨危受命,前往邊境。
此后的邊境之戰(zhàn)長達(dá)兩年之久,期間無數(shù)無名小卒嶄露頭角,其中,便有一位名為周柏的青年頗得賞識,一路晉升,成為將軍魏烈最信任的副手。
這三、四余年來,太華動蕩不已,商皇幾次三番去信占星臺,卻始終不曾收到回信。
不僅如此,因著戰(zhàn)亂紛紛、稅收高昂,民怨愈發(fā)激憤,不知何時開始,民間竟然隱隱流傳異國之戰(zhàn)是由于商皇德行不端方才引發(fā)的禍患,更有大言不慚者竟醉酒直言商皇這般無用之君,應(yīng)該作一封罪己詔,退位讓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