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飽滿地充斥在膩白的眼眶中,在某一瞬承受不住地落了下來。
失去了恍惚的水汽,青年的一只偏移的眼清晰地看到了衣柜中裂開的一道深淵似的縫隙。
那道縫隙中,夾著一只骨嚕嚕轉(zhuǎn)的黑色眼球。
那眼球正死死盯著他,不、或許說,是在盯著他們。
怨毒的、嫉恨的、崩潰的、痛苦的……什么情緒都有,它像是下一瞬便該爆裂開來,如同被腳踩爆的龍眼,溢出透明的、死白的汁水。
已經(jīng)被刺激成這樣了啊……
江讓心中涌上難掩的焦躁。
但陸響并沒有就此放過他,男人松開幾分唇齒的桎梏,他微微鼓起的肌肉顫抖得厲害,大少爺?shù)念^顱抵在青年的頰側(cè),茸黑、彎曲的黑發(fā)簇?fù)碓诮屛⒓t失神的面頰上。
陸響抖著嗓音,嘶啞道:“江江、江江……”
他像是將要流出淚水一般,一只手牽住江讓的手掌,牽引著它死死按在自己的心臟處。
他喘息著說:“心臟很難受。”
“江江,我們不是約定好了嗎?你說了,不能帶著問題過夜。如果你覺得哪里不開心了,你可以和我說、可以質(zhì)疑我、可以同我吵架,怎么樣都可以,唯獨(dú)不能冷落我。”
“別這樣折磨我。”他的嗓音近乎沙啞。
可被他如此乞求的青年卻并沒有說話,甚至連生理性的、無法控制的呼吸都?jí)阂稚钪亍?/p>
江讓的驚恐幾乎溢于言表。
在青年的視線中,那罪孽深重的衣柜早已被拉開了小半面的距離,像是蝸牛露出的半只恐怖的、屬于周宜春的頭顱。
江讓從未覺得在自己面前沒出息到極致的男人會(huì)有如此恐怖的一面。
周宜春整張臉都是煞白的,一只黑色的眼中被撕裂的紅血絲包裹得渲染成了深紅色,另一只眼被蒼白的紗布死死勒住,他手中拿著拖入衣柜中的半毀壞的臺(tái)燈,像是潛逃的、持刀行兇的sharen犯。
青年的眼眸眨得迅速,甚至隱約溢出幾絲崩潰的水光。
“江江還是不愿意說嗎……”
男人的聲音沙啞難當(dāng),也就是在這一瞬,一直僵硬如木的青年終于張了張唇,他用力地呼吸著,半晌,帶著細(xì)微的哭腔罵道:“……你不要臉。”
他陰狠地盯著周宜春,仿若某種壓抑瘋狂的暗示。
陸響卻以為青年是在同自己泄憤,他忍不住攬緊青年勁瘦漂亮的腰身,聲音壓低,帶了幾分輕哄道:“江江、我沒辦法了……你不理我、信息也不回,連打電話都那樣冷淡,我必須做點(diǎn)什么,不然老婆就要跑了。”
江讓深深呼吸一口氣,在確定周宜春那張死人臉掩進(jìn)暗色之中,才勉強(qiáng)分神應(yīng)對(duì)面前的男人道:“好、好了,陸響,你別這樣了,你凍了一晚上,先去洗澡好不好,等你洗完澡,我們再慢慢談……”
“好,”男人的聲音帶了幾分緩和的意味,他微微起身,近距離地盯著青年水光的黑眸,意味不明地哼笑道:“那江江幫我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