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讓看不上他、看不起他,甚至嫌棄他的殘缺,平日里,連偶爾安撫的親吻都敷衍至極。
所以,當昏昏沉沉醒來的青年睜眼,恍惚看見身側裸露著臂膀、緊密纏著他睡得香甜的周宜春時,整個人都宛若被雷劈了般的崩潰。
無數的夜間風月瞬間擠壓著、扭曲盤桓著涌上腦髓。
江讓記得細碎迷離的雪色中,他曾荒唐地剝下男人半遮不露的白蕾絲,于是那柔軟的、如蛇信子般的蕾絲花邊便會絞纏入青年的手腕。可它實在脆弱,在某些時刻,便承受不住般地被扯裂開來。
朦朧的燈光曾照在兩個背德的罪人、無節制的野獸身上,它美得搖晃、飄搖如屋外漸停漸歇的無根雪,可自它滋生的陰影,卻仿佛永不會消停般的吞吃著一切的理智。
青年無法忘記黑暗燥熱的空氣中,心臟劇烈跳動時的鼓噪、唇吻交錯的急迫、愛欲頓生的臨界點。
它們一幀又一幀地擠壓著青年殘存的理智,江讓甚至能感受到頭顱內部隱約崩斷的神經,刺痛與羞恥仿佛將他整個人都剝光了一般,曝曬在慘烈的陽光下。
青年臉色蒼白、不可置信,他接受不了自己居然會如失智的犬狗一般,同往日最嫌棄的舔狗發生關系。
一時間,劇烈的耳鳴聲嘈雜得甚至令他生出某種逃避似的恨意。
都怪周宜春。
青年想,都怪他勾引自己。
錯的是周宜春,是他不知廉恥地主動上趕著,那樣的情況下,哪個正常男人能把持得住?
自己被勾引到了也很正常。
只是玩玩而已,一場報復性的出軌游戲,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
想是這樣想的,可江讓牙齒卻咬得咯咯作響,胃里涌上的酸水漫上喉頭,眸中的厭憎如同翻滾的污泥,濃稠而腥臭。青年面目扭曲,徑直一腳將對方踹下了床榻。
隨著沉悶的一聲,男人啞著嗓音低聲輕喘,整個人迷蒙地半伏在地板上,他通身沒有遮蔽的衣物,蒼白的、隱約泛紅的皮肉支撐著骨節,一張膩白粉紅的面頰一瞬間如同潑上了某種淡色的水彩。
周宜春似乎是方才睡醒,平日里唯唯諾諾的黑眸于晨曦泛著異樣的水光,當他看清床邊對自己怒目而視的青年時,多年來的習慣讓他近乎本能性地低聲下氣認錯道:“江江,我錯了。”
江讓的惱怒與火氣一瞬間便被這句話激得再無法自控。
青年努力壓抑著身體上的不適,一張美麗扭曲的面頰漲得通紅,弧度漂亮的眼窩神經質地抽搐,他無法自控、宛若個瘋子似地抄起床頭柜邊的臺燈、水杯就往男人身上砸。
這樣的場景其實是恐怖的,畢竟依照青年的情況來看,已經不僅僅是在發泄情緒了。
他看起來,更像是想要將男人斷肢埋尸在這片廢墟之中。
令人驚詫的是,從頭到尾,周宜春竟避也不避,一副任由青年發泄的懦弱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