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處的跳動略略快了幾分。
江讓平靜忽視著那怪異的感受,事實上,他并不厭惡周予白,甚至相比較旁人,已然稱得上過分寬容。
他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也正因為看不清,他在心中會以自己所接受到的訊息勾勒對方的模樣,猜測對方真實的性情、目的,好奇對方的動機。
對一個人好奇,便是滋生在意、情感與關注的開始。
是以,這些時日以來,當他一次又一次在心中勾勒對方模樣的同時,便也開始控制不住地回想起這人從前救下自己的時刻。
昔年,周予白留在江讓記憶中的畫面,是永遠陷在光明中的模糊面頰、焦急擔憂的呼喚……還有,輕輕撫摸他面頰時溫柔的觸碰。
尚且年輕的時候,江讓也曾數次下令尋覓這位救命恩人的蹤跡。但怪異的是,無論是誰,都不曾見過那人,仿佛他當真是從天而降的神明,來人間一趟,只為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心中的波瀾起伏不定,男人的面上卻并沒有太大的波動,好似他全然不曾感覺到眼前人侵略的氣息。
江飛白抿唇,喉頭微微動了動,默默退后了幾分。
其實,與江讓所思襯的全然不同的是,江飛白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試探的意思。
在江讓面前,江飛白完全就是個好拿捏、愛慕于他毛頭小子,心儀之人就在眼前,他哪里還空得出腦子來算計什么?
方才,青年只是險些忍不住親吻對方的欲望罷了。
兩人各想各的,一時間氣氛倒也融洽。
江飛白心里其實挺緊張的,這并非他與江讓第一次同床共枕,可感覺就是不一樣了。
從前,身為男人的兒子,與父親同床共枕時,他可以盡情地朝他撒嬌賣癡、訴說心事,他可以纏著他、鬧他,要他承諾永遠陪著自己。
可現下,當他的身份不再是他的兒子,而是一個陌生的、擁有自主能力的男性,他們之間不夠親近、信任、富有默契,可江飛白卻覺得,他的心臟跳得更快了。
那人在他的面前剝去了那層名為‘父親’的矜持皮囊,展露出了真切的、平等的、甚至是脆弱的一面。
——類似于情人的一面。
尤其是接下來,男人也不知怎么,輕輕低哼了一聲,額頭覆上一層銀珠般的汗液,那雙無神卻依舊美麗的眼眸溢出星點的水痕,面頰上的表情似乎痛苦極了。
江飛白頓時急了,整個人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他忍不住湊近男人,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從天塹變為親密,而他仿若未覺,只有嗓音是難捱的心疼:“怎么了?是傷口裂開了嗎?”
說著,他便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江讓光潔的手臂。
果不其然,方才牽開對方的半遮掩的手臂,便見男人的xiong前露出了shi紅一片的白色紗布。
——這醫用紗布還是江飛白死皮賴臉求著系統賒賬賒來的。
江飛白瞳孔微縮,青年本就是焦躁的性子,當下便立刻起身,手腳發顫地低聲安撫道:“阿讓,你別怕,我去拿藥。”
言罷,他便匆匆下床去取了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