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讓哪里不知道對方的心思,但他只是不咸不淡地應下,放下玉盞的手微微伸出,一旁的小廝便心領神會地將懷中的畫卷遞送而來。
魏烈一個人說了半天,眼見心上人毫無反應,倒還清閑自在地欣賞起了畫卷,便有些耐不住地側首瞥過。
只這一眼,他便身形一震,危機感涌上心間。
只見,男人手中畫卷上描摹了一副秀色美人圖。
女人身姿婀娜,曼妙秀美,修長美麗的指尖捻著一朵昳麗的荷花,映襯著滿面春色,當真是素雅端莊、美若芙蕖。
魏烈臉上的笑意都維持不住了,他忍不住小心打量江讓的面色,斟酌再三,沉郁道:“阿讓,這女子是……?”
江讓但笑不語,只將畫卷鋪開,微微瞇眼,溫聲道:“魏中尉覺得她如何?”
魏烈看了半晌,悶悶道:“我不覺得如何。”
他偏開眼,看上去沒精打采,連帶著耳垂邊的黃金耳鐺都變得黯淡無光了。
江讓微微挑眉,竟也不語了,開始翻看下一張畫卷。
于是,魏烈眼睜睜看著他翻看了一張又一張美人圖,有男有女、有胖有瘦,畫卷一旁甚至還標注了對方的姓名、家世、背景。
簡直、簡直像在選秀似的……
忍了又忍,魏烈心中躁得難受,滾燙的茶水一杯接著一杯地往口中倒,好半晌,他到底還是耐不住開口道:“阿讓,你看著些是要做什么?難道你打算娶妻了嗎?可眼下實在不是娶妻的好時候,當然,我不是不允你娶妻,只是——”
“不是給我娶妻,”江讓放下一卷畫卷,語調平穩(wěn)道:“是給飛白相看。”
魏烈當即心中一松,尷尬地扯了扯自己的卷發(fā),趕忙附和道:“也是、也是……江郎君都年十八了罷?確實到了娶妻的年紀了,早日成家立業(yè)你也能放心些。”
男人本沒指望得到對方的回應,卻沒想到江讓動作一頓,低聲道:“是啊,他若是成親了,我便也放心了。”
……
“鏘——”
鋒銳的刀尖抵在地面,江飛白穩(wěn)住身形,年輕的額頭溢滿了汗水,看上去頗有幾分狼狽。
自回京都的這段時日以來,他便時常將自己練到極致,有時候甚至會暈倒當場。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再未見到江讓一面。
江讓看上去很忙,忙到連停下來聽一聽他說話、幫他擦擦汗的時間都沒有了。
記不清多少次,眉色疏冷的男人與身畔的官員小廝吩咐著什么事,看到他迎上來,卻只當做無視,步步離去。
哪怕他練劍或是與旁人縱馬受了傷,從前緊張無比的男人,如今也只是蹙眉煩冷道:“受了傷便去尋醫(yī)師,尋本官又有何用?”
江讓這般的態(tài)度,連府內的奴仆們都覺出了幾分不對勁。
人怎么能在一夜之間變得如此冷心冷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