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江讓現下尚且并不清晰對方尋他的真正緣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數條南海鮫紗自金殿頂蜿蜒垂下,這鮫紗乃是氐人國進獻的絲綢,緞面光滑、色彩絢美、恍若神跡月光。
這樣昂貴到有價無市的絲綢,在這昭儀殿,竟堪堪被當做垂簾。
著一身紫衣長袍的男人微微垂眼,骨節美好的手腕撩開紗簾,慢慢走入燈火簌簌的殿中。
霎時間,明橙的火光便鋪陳覆在江讓玉質金相的面中,他烏冠高束,額側烏黑的碎發略略勾在頜骨側,溫潤的桃花眼輕挑,自然顯出幾分成熟而氣定神閑的氣度。
昭儀殿內金飾玉器交相輝映,白絨毯鋪就地面,鮫紗朦朧舞動,它們紛紛簇擁著男人,仿若一柄又一柄無影的鎖鏈,蠢蠢欲動地渴望將他永遠囚于此地,金屋藏嬌。
江讓走入殿內才發覺,這昭儀大殿內竟空無一人。
男人腳下微頓,忽聽身后傳來一道若有似無的笑音,低沉而糜艷。
旋即,簌簌的、蛇鱗劃過絨布的聲調緩緩游移著,在江讓尚且未曾反應的時候,一條冰冷、蜷曲的碧綠蛇尾寸寸纏上了男人削瘦的腰身。
那蛇尾的動作纏綿至極,從漫不經心的松緩交纏,到越收越緊,強制令男人與自己不得分離。
江讓身體微僵,方要開口,卻見眼前一花,鼻息間潛入幽幽的、腥甜的香氣,一個美艷至極的、蛇尾懶散蜷縮的男人便已然唇角含笑跌入他的懷中。
而他的手腕則是下意識地攬護住了對方柔韌美麗的身體。
江讓面中溫和君子的表情難得一變,實在是——他與對方靠得太近了。
近到他能夠完全地、細致地凝視對方全部的美貌與勾引。
只見那美人一頭秾長的烏發散漫垂下,額心懸著一條鑲嵌著綠寶石的金鏈子,他擁有一張堪稱詭艷至極的面頰,面中皮膚泛著灰白銀調的色澤,狹長微垂的蛇瞳泛著瑩瑩森冷的綠。
而隨著眼眸流轉,那抹綠意如同感染傳散的瘟疫一般,將美人形狀美好的唇與眉也染上了幾分,連帶著顴骨兩側都泛起了幽幽的綠色鱗光。
男人勾唇,吐出一條猩紅的蛇信子,他的指甲很長,像是蜘蛛的指節,松松散散地勾著江讓寬敞的官袍。
“大人……”
他慢慢地、更高地抬起頭顱,神色艷美,語帶蠱惑地湊近自己纏著的獵物,一手繾綣扣住官袍男人的手腕,柔柔往自己紅衫半解、袒露的xiong口撫去,一邊輕喘道:“大人來得正好,你摸摸看,奴家的心口好痛啊……”
江讓卻只是神色幽微地看了他半晌,好一會兒,男人唇畔露出一抹如沐春風的笑意,他覆手扣住懷中美人的手骨,溫柔地替對方整理衣襟,緩聲道:“妄春娘娘,您是陛下的妃子,臣一介外男,理當非禮勿視、非禮勿聽?!?/p>
言罷,他便要推開對方。
人族的力氣比之妖族要大上很多,江讓若要推開對方,妄春便與那林中任人拿捏了七寸的小蛇一般無二。
可不待男人動手,那美艷的蛇美人卻陡然化作人形,修長的腿彎伸展開,整個人便要往下跌倒。
于是,江讓不得不再次攬住他的腰身,手骨繃緊,生怕摔著對方,那樣謙謙君子的男人難得眉目微斂,語調包容而無奈道:“娘娘,當心。”
妄春本就存了勾引的意圖,可見這位俊秀無比的江丞相當真待他柔聲細語、體貼無比,他卻又抑制不住地紅了半張臉,連帶著雙腿都忍不住生理性地摩挲了起來。
“好了,妄春,你可別再逗江大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