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當真漂亮至極,但大殿內眾人依舊不敢多言。
好半晌,上首的皇帝才淡淡應下,似笑非笑:“丞相所言極是,眾卿可有異議?”
眾人自然不敢有異議。
商皇擺擺手,扶額不再多言:“也罷,今日便到此吧。”
一旁侍候的太監趕忙揮了揮浮塵,尖著嗓子道:“退朝——”
隨著編鐘管樂聲響起,眾官員齊聲道:“恭送陛下。”
江讓唇邊含笑,黑眸中卻毫無笑意,他隨意抖了抖褶皺的衣衫,隨著眾人離場。
不過多時,他身邊便圍聚了許多討好的官員,皆是眾口一致地夸贊。
江讓并不多言,只是含笑推辭。
方才走出太和殿,踏上青磚廣場,商皇身畔的隨侍的大太監便匆匆趕來,江讓禮節性地拱手,那太監腰身弓得愈下,低聲道:“江丞相,陛下有請。”
旁的官員見狀也不敢多說,紛紛告辭。
江讓身長玉立,唇畔含笑,跟隨大太監身側,議政殿與太和殿距離不遠,不過百步。
兩人很快便穿過廊間,來到議政殿的門前。
幾乎方才走到,里頭便有小太監道:“請丞相進。”
議政殿地下鋪就玉石磚塊,冬暖夏涼,殿頂雕刻了八卦玄龍陣,皇帝玉坐上方上書牌匾‘和仁正中’,一派金碧輝煌。
江讓信步走入其中,身后的太監紛紛走出,貼心關上了門。
方才走到上首的皇帝面前,江讓剛要跪下,一雙有力的、帶著星點傷疤的手腕便輕輕扣住了他的手。
“現下就我二人,子濯何必與我多禮。”
江讓動作一頓,他并沒有堅持跪下,唇角卻牽起幾分淺淡的笑意,襯得他整個人愈發如玉面郎君一般。
男人笑道:“陛下,禮不可廢。”說著,他輕輕推開商皇緊握著、摩挲他腕骨的熾熱手掌。
卸下冕旒的商皇只隨意束發,他相貌俊朗,劍眉星目,額畔碎發散落幾分,頗有幾分落拓瀟灑之態,看著江讓的眼眸更是深邃無比,仿佛隱匿著什么心緒。
商泓禮并不勉強他,順著江讓動作稍稍后退一步。
皇帝唇畔含笑,坐上首座,抬頭示意一畔的坐椅:“子濯,坐吧。”
江讓沒同他客氣,當即坐下,男人顯然十分注重禮儀,即便端坐下身,也會慢條斯理整理好衣衫。
他一邊整理,一邊抬眸看向始終盯著自己的、宛如蟄伏猛獸的商皇,笑道:“陛下今日怎么又喚臣來了?水患不是解決了么?”
商泓禮聞言沒忍住低嗤一聲,皺眉道:“別說了,你是不知,朕這桌案上擺的那些老家伙的上奏彈劾都快堆成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