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幽幽的黑眸注視著田埂邊一對關系親密的夫夫。
那是村里近來成婚的余家夫夫,其中一個少年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顯然是被家里疼愛長大的,面色沒有饑餓之態,眸光帶笑。
而他身邊高挑的男人則是年近三十,身型消瘦,因為常年做勞務的緣故,腰脊微彎,皮膚黃黑。
可那少年卻并未嫌棄對方,而是親密地攬著男人的肩膀,一只手輕撫男人微微鼓起的肚皮,略顯青澀的眉目中帶著幾分即將為人父的喜悅之色。
兩人親密極了,看上去再美滿幸福不過,路過的村民見狀皆是含笑調侃,一派融融和美。
江爭出神地看著,不由自主用力地扯了扯自己身上鼠灰色的、縫縫補補的汗衫。
有路過的人瞧見,難免多嘴問了兩句。
“江爭娃兒,你那小丈夫也得有十八了吧,你們打算啥時候結婚???得抓緊嘍,余家那倆孩子爭氣啊,據說一舉奪男咧!家里不愁沒后咯!”
江爭微微垂眼,好半晌才抿唇,老好人般地笑道:“我家都聽阿爸阿媽的,他們說啥時候結婚,我和讓寶就啥時候結婚。”
“那感情好啊,本來也該這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叔,你講得對?!?/p>
“江爭娃兒,你也得多長心眼,都曉得你家江讓有出息,村里不少人都惦念著呢,向家那小流氓一天到晚死盯著,要是沒你啊,估計這會兒都捧著肚子來逼親了……”
中年男人搖搖頭,輕聲嘖嘖,扛著鋤頭走遠了。
江爭壓著沉甸甸的頭,半晌沒吭聲。陽光落在男人的身上,顯出一股灰陰陰的、逼仄的涼意。
江爭沉默安靜地收拾著收割的器具,就連手指不當心被割破了都毫無反應。
殷紅的血液順著臟污的、沾染著泥土的指尖緩緩滴入土地,轉瞬便被吸收,毫無蹤跡。
男人垂著潮森森的頭想,是啊,讓寶已經成年。
成年,就該結婚了,該給江家傳宗接代了。
只要結婚了,只要有孩子了,少年還能毫不留情地丟下他嗎?
不會的,讓寶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過。
哪怕實在對他無法生出情人的愛意,到時候,只要他抱著孩子找上門,讓寶就絕不會坐視不理。
江爭抿唇想著,俊朗板正的面上露出一個老實的、略顯羞澀的笑意。
當然了,這事不能由他主動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