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該如何角色扮演［快穿］ 第142節(jié)（第2頁）

江讓簡直無法將眼前異域古怪的男人與記憶中那個瘦弱卻總是堅定擋在自己身前的阿哥聯(lián)系到一起。

且不說對方樣貌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說那雙深邃而令人不由自主被吸引的紫眸，都是完全不可能出現(xiàn)在黑發(fā)黑瞳的寄奴身上的。

而最重要的是，青年當(dāng)初是親眼所見對方病死魂消在自己面前的。

直至今日今時，江讓仍記得當(dāng)日情形。

臟污、慘白、病弱得近乎脫相的阿哥橫臥在破廟中的稻草堆上，他約莫是一直強(qiáng)吊著一口氣，直到看見小江讓安全歸來，方才撐不住地口吐大灘污血，瘦得皮包骨的面龐上全然是頹靡與渾濁的死氣。

可便是這樣了，他仍舊用著近乎消散的氣音小聲喚他。

被命運(yùn)的蛛網(wǎng)死死籠住的瘦弱乞兒淌著鮮血般的淚，他比小江讓要大上足足四五歲，卻顯得成熟太多。

他氣若游絲，臉頰上是即將僵硬的死氣，他瞪大黑漆漆、鬼森森的眼道：“阿閼、阿閼，我舍不得你，我約莫是活不下去了，阿閼要好好活下去——”

瘦若枯骨的少年有太多的未盡之言，可最終，他只能被無數(shù)逼涌的鮮血咳嗆著，在無盡的痛苦中扭曲死去。

寄奴其實并非生來病痛纏身，他的病痛來自于替當(dāng)初偷盜不成、被人抓住險些剁掉手腳的江讓擋下的一刀，以及被臉色猙獰的災(zāi)民們用斧背砸出的內(nèi)傷。

那一刀劈在他的背心，深可見骨，近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劈成兩半。

更不必說那沉重的、殘忍的鐵斧背，它們將他的肋骨砸得畸形、變位，淤積的血液與壞死的內(nèi)臟積在他的身體內(nèi)部，讓他一日又一日地吐血、疼痛。

寄奴終究沒有扛過那個殘酷的冬日，他睜著眼，死不瞑目地躺在江讓的懷中。

至死，他那雙形若枯骨鷹爪的臟污手掌都死死扣著小江讓的衣衫。

到底是相伴幾年的人，在這般易子而食的亂世中，兩個小乞兒彼此相依為命，說是最為親近的親人都不為過。

寄奴更是以家鄉(xiāng)話中表示親近的‘阿閼’稱呼小江讓。

小少年也不知道‘阿閼’的具體含義，但總歸，他當(dāng)初還未死去的父親紀(jì)念死去的母親時，便是以‘阿閼’相稱。

父親曾告訴過年幼的他，阿閼，是他們對全世界最親密、最愛的人的稱呼。

寄奴記住了，一直到他十三歲那年遇到小江讓，才將這個珍貴的稱呼送了出去。

只可惜，沒過幾年，他就再也沒辦法喊出那聲‘阿閼’。

他變成了一堆矮矮的、不會說話的土堆。

墓碑是他的阿閼為他打下的，小孩子的力氣不大，性子又倔，他拒絕了仙人彈指一揮便可幻成的墓場墓地，哭著用干燥開裂的手指去挖、去刻。做完這些的時候，江讓險些昏死過去。

可以說，寄奴是江讓對這個世界產(chǎn)生歸屬感的紐帶。

情緒會讓他更深地與世界融合、共鳴，同時也會慢慢淡化現(xiàn)實世界的記憶。

借著殘忍的錐心之痛，孩子自愿完成了蛻變與洗禮。

他依然是他，卻從掙扎的旁觀者變作了畫中人。

江讓抿唇，內(nèi)心依然不愿意相信對方便是死去的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