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讓收了古鏡,揚聲道:“諸位,照妖鏡已鑒,阿妙并非妖物。”
火把漸漸熄滅,臺下開始騷動,有幾名村民不信任地躊躇道:“你是他夫君,自然是一心向著他的,可我們當初有人確實見過他面生異相,這該如何解釋?”
青年卻像是早有應對之法一般,輕聲嘆道:“阿妙生來患有難治之癥,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奔走四方、散盡家財,但病癥難愈……還請諸位看在我娘子曾為眾人施藥的份上,莫要再提起傷心事。”
江讓說著,面色慢慢帶上幾分淺淡的傷神,他道:“……若是諸位放心不下,我與阿妙,過了新春便會離去。”
不少村民的面色慢慢變得動搖了起來。
說到底,這兩年來,這對性情不錯的小夫妻到底還是融進了村子里,尤其是江讓,熱情又良善,村中人大部分都曾受過他的恩惠。
如今對方這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眾人自然也不好繼續胡攪蠻纏,陸陸續續竟開始寬慰起了兩人。
小生倒是頗為不服、形容嫉恨,但眼見事情已成定局,小生那父母又好面子,只得將少年死拖硬拽回了家。
捆縛的粗繩方才落地,面色俏白的男人便再也控制不住地栽進青年的懷中。
他像是一片輕薄的云、抖落的葉,飄飄蕩蕩地被愛人攬入袖口,如珍寶似地愛重了起來。
江讓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下,輕輕披上他顫抖、失魂的肩,青年修長的骨節不停地安撫著他的后腰、脊背,輕聲道:“不怕了阿妙,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青年人說得多么擲地有聲,像極了一位再合格不過的、寵愛娘子的夫君。
祝妙機如細雪般的長睫輕輕顫了顫,水灰的眸中不自覺便露出幾分淺淺的柔波。
他緊緊牽著青年身上昂貴細膩的衣衫,指節泛白,淺淺掩唇咳嗽道:“咳咳……阿讓,還好我還有你……”
江讓向來憐花惜玉,這會兒一聽到對方咳嗽,立馬就開始緊張了起來,兩人擁攬在一起,隨著散去的人群,慢慢融入了俗世的煙火中。
……
爐子上的藥正沸騰起伏,發出咕嘟咕嘟溫馨的起泡聲。
自那日后,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已近新春,祝妙機的身體也從虛弱的近乎下不了地到慢慢能起身做些簡單農活了。
江讓一直都不曾喂過他雄黃酒。
一是擔心愛人虛弱的身體受不住藥性,其次,便是他心底始終潛藏的幾分不安。
可這樣到底不是辦法,無數次午夜夢回之際,青年總會夢到師尊同他說的錐心之言。
那一字一句,宛若長針一般,扎得他迷亂彷徨,不知不覺便心生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