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微微抬眸往上看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張安靜而祥和的仙人面,謝靈奉玄金的眸子如同落入碎金一般,他像是看著方才懂事的孩童一般看著他。
那張薄白的唇微動,如同古老咒語一般的聲音從男人的喉間緩緩溢出,帶著無盡的溫柔、耐心。
“今日飲了酒,先喝些醒酒的湯水罷。”
“師尊,”江讓啟唇,自然地含下一杯雨露姜茶,一雙俊秀眉目彎了彎道:“你不訓斥我太過魯莽嗎?”
昆玉仙尊只是無奈低眸,好半晌才輕聲道:“小混賬,從小到大,吾說你可有用?”
江讓老實搖頭,一雙漆黑的眼珠微轉,嬉皮笑臉地拉過他師尊玉石似的手腕往自己耳畔引道:“師尊莫要氣惱,不如、不如揪我這不孝徒的耳朵吧,我下次定然聽話!”
謝靈奉果真就著他的指,修長指節輕輕環住那薄紅的耳廓,方才微微使力,江讓便夸張地齜牙咧嘴道:“師尊,誒誒——痛痛痛!”
昆玉仙尊一張不動的玉面忍不住緩緩泛起幾分細碎的波瀾,指節松了一瞬,復又使力道:“你就知道在為師面前討巧賣乖?!?/p>
“今日吾會幫你平事,只是下次莫要再鬧出這等事了,好在那位羅小公子是個正經人家,若是哪次碰上個鬧上門要你負責的,為師看你要如何收場?!?/p>
江讓趕忙雙手握住昆玉仙尊的手,笑嘻嘻道:“我就知道師尊對我最好了——”
……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那丹峰的長老邊便領著新收的弟子來算賬了。
江讓同往常捅婁子一個模樣,垂著頭、扣著手,跟個乖巧的孩子似的站在昆玉仙尊的身后。
可憐他師尊向來風清月明、光風霽月,如今身居高位、得眾人敬仰,還得處理他這檔子事兒。
最終這事兒以江讓同人賠禮道歉結束,當然,青年被元思長老壓著道了歉,謝靈奉卻又是個看不得自己弟子受委屈的,同樣也壓著不明真相就動手的羅洇春道了歉。
本來就是孩子之間的事,在所有人看來,這事兒雙方都有錯,也道歉了,過去便過去了。
從這日開始,那羅洇春便開始處處針對江讓。
江讓哪里是肯吃虧的?兩人碰面非打即罵,就是離開的時候,都恨不得朝對方的背影吐一口吐沫。
鬧得整個太初宗都知道兩人是死對頭,不死不休。
這是江讓第一次實打實看到那位羅小少爺哭。
往日里兩人就是打得再如何激烈,羅洇春被他再如何激,也從未哭過。
青年本也不是個多壞的性子,你若是對他強,他便也對你不客氣;可你若對他示弱,他便不知所措了。
更遑論這羅小少爺還長了張如此嬌美精致的美人面。
江讓語氣頓時僵了幾分,他忍不住湊近對方幾分,下意識壓下幾分嗓音道:“你、你哭什么?”
羅洇春也不理他,他仍被定著身,動不了,就默默站著,也不說話,一個勁的流淚。
江讓心里怪異,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扯唇想要打破氣氛,但說出的話又實在不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