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許,他已然是無可奈何了。
佛口蛇心偽君子32
“恩公緣何不言?是讓冒犯了嗎……”
輕輕沉沉的聲音如水波搖晃起伏,身著白色內(nèi)衫的男人黯淡空茫的烏眸微轉(zhuǎn)動,恍若蒙塵的明珠一般,于砂礫中,始終尋不到最終的落腳點。
江飛白恍惚驚醒,這些年來,他總習(xí)慣于依仗年輕氣傲的孩子的身份親近男人,以至于眼下,他竟然不自覺的吐出親密之言。
好在剎得足夠及時,江飛白指骨微微握成拳,不自然地低低咳嗽了一聲。
許是聽到了隱約的動靜,塌上的男人微微側(cè)耳,黯淡無神的烏眸看向虛妄的黑暗,面頰仍帶著幾分失血的蒼白,唇上的口脂被全然擦拭干凈,裸露出的唇肉是一片清淺的藕粉。
他整個人看上去素凈極了,唯有頰側(cè)一點頰邊痣,懨懨泛出幾分陳舊的紅來,削瘦的脊骨撐起白衫,淺淺的堂風(fēng)吹來,顯出一片病骨支離的勁美。
此時的江讓看上去仿佛一根蒼翠的青竹,陳銹的雨水將它慢慢腐朽、分化,令它變得脆弱、仿佛輕輕攀折,便會叫它徹底碎裂開來。
江飛白不知心中是何滋味,他喉頭微哽,好半晌才借用系統(tǒng)空間修調(diào)音色的能力,更改了自己的聲音,指節(jié)局促張開又合攏,低聲道:“無事。”
約莫是終于聽到了回復(fù),江讓下意識偏頭,失色的唇邊彎處一抹薄淡的笑來,因著重傷未愈,男人說話間的氣音十分明顯。
“加上此次,恩公已救下讓足有九次……”他說著,輕輕喘氣,面頰泛起幾分費力的薄紅,似是想要強行撐起身體:“讓實在不知…如何報答恩公。”
江飛白見他竟要起身,想到對方xiong膛間近乎入骨的傷疤,腦中一空,下意識便走近幾步,青年人矯健十足的手臂將男人抱按住,嗓音中顯出幾分干澀急促的意味:“你、你傷勢未愈、莫要再動了。”
約莫是起身動作過大,江讓腰間的白色衣衫漸漸沁出斑駁鮮艷的紅,濃烈的血腥氣熏得人眼尾酸澀。
這般嚴(yán)重的傷口,尋常人哪里能受得住?可江讓偏偏只是露出一個輕輕的笑,神態(tài)自若到仿佛察覺的不到絲毫的疼痛。
男人輕輕的聲音近不可聞:“好。”
江飛白忍不住地牙關(guān)咬緊,心中無端生出幾分氣悶來。
又來了,又是這樣鎮(zhèn)定自若的表情、又是這樣無所謂、不在乎自己的樣子——
心口像是被一塊shi黏黏的布死死捂住了一般,窒息沉悶的感覺近乎叫青年生出一股荒誕的沖動。
他想打破這人面頰上的假面,想讓他全身心的依賴自己,想讓他流下淚來,哆嗦著嘴唇說出‘疼’。
追根究底,江飛白只是希望他有信任的人、有喘息空間,像一個正常人那般,可以無需畏懼地露出喜怒哀樂。
不再那么孤家寡人、步步謹(jǐn)慎。
……叫他心臟生疼。
江飛白氣惱地又取出一顆兌換的藥丸,忍不住帶了幾分情緒,沙啞道:“江讓,你知道每次救你都要花掉我所有的積蓄嗎?你怎么就不能好好保護(hù)自己呢?為什么一次又一次置自己于危險的境地呢?”
他雖這般說著,可手中動作卻不停,絲毫不心疼地將昂貴的藥丸喂進(jìn)男人的口唇。
方才要抽手,榻上的男人卻輕輕握住他溫?zé)岬闹腹?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