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氣力極大,竟直將那案臺踩踏,那官員氣急,方要張口謾罵出聲,卻見那人一雙寒目死死盯著他,微薄的唇中吐出幾個令人心寒膽戰的話句。
“將我全家下獄,中尉大人,只怕你有心無力啊。”
江飛白勾唇,緩緩道:“我名江飛白,我爹乃是當今丞相。”
此話一出,簡直恍若擲下一道驚雷一般,周圍一眾官員都立刻清醒了過來,定睛一看,果真見眼前那青年與江丞相家中那位愛子像了個十成十。
霎時間,眾人冷汗簌簌,竟無一人敢多言。
那官員更是嚇得不輕,趕忙推開身畔美人,躬身擦拭額邊汗珠,抖著嗓音道:“竟、竟是江公子,是我等、我等有眼無珠,方才多有得罪,望公子海涵、海涵啊。”
“只是、只是不知公子今日如何造訪,江大人也未曾與下官提及……”
江飛白無心與那人多說,他手骨緊握,稍稍瞇眼的模樣與江讓像足了八分,頗有幾分攝人之態:“不必多說,我爹在哪兒?”
那官員哪敢多言,當下便說一五一十說了。
江飛白只覺心中如有烈火焚燒,他努力按耐住心緒,嗓音沙啞道:“諸位大人行事可要當心,莫要被人抓了把柄,方才在下在路上曾見一隊禁衛……”
他點到為止,眼見眾人心中存了疑,便不再多言,徑直朝著里間走去。
商皇如今雖愈發昏庸無能,但到底是圣君,朝中保皇黨微末卻不在少數。
從古至今,皇帝皆忌諱臣下結黨營私,若是商皇此番打算宰割他們,無論如何,他們都得脫一層皮。
不過片刻,眾官員對視一眼,三三兩兩地稱事離場。
江飛白一步步朝著里間走去,他腳下踩著松軟的西域白絨,氣息急促,頭顱、手骨,每撞開一道輕紗杏幔,額間的汗水便愈發如秋霜般凝實,寸寸滑落至衣襟。
青年的后背已經完全shi了,可他仿若感覺不到一般,任由那shi冷的衣物如蛛網一般牽囚住他的四肢,引著他著了魔似地朝著那隱隱綽綽的床榻香間走去。
越是靠近,香味就越濃,心臟便越痛。
江飛白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生出的這等chusheng般的心思。
他是由江讓、他的阿爹親手帶大的。
江飛白至今仍記得,最初穿越來的時候,江讓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倩娘方才離世,他不會照顧孩子,家中無甚余糧,偏又倔著性子不肯收受豪強的賄賂。
眼見江飛白餓得頭昏眼花、有氣無力,他一介進士,竟甘愿上街頭寫聯賣畫、替人代筆。
但普通百姓溫飽都勉強,哪里會來買什么字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