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窮人的尊嚴,一文不值。
可即便是這樣,江讓也不想就這樣認命。
他還有機會,而這個機會,就是戳破他泡沫一般的愛情幻夢的主使人。
或許對方是段家的對家、又或許是看不慣段文哲的人,總之,那人應當十分樂意看這樣一出大戲。
“阿讓?阿讓?”
男人溫柔的聲音在耳畔如同鼓著氣泡的海水般響起。
江讓微微回神,眸光輕顫道:“嗯?”
段文哲俊秀溫雅的面上露出幾分無奈的笑,聲音清雅:“又在發呆,最近這是怎么了?是待在老宅太悶了嗎?”
男人說著,有些苦惱道:“可是醫生說了,你體質不太好,出去容易受涼,會引發咳嗽的。”
江讓動了動黑眸,嘴角慢慢彎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少年抿唇道:“文哲哥,你太操心了,我哪有那么嬌氣。”
段文哲低笑一聲,男人替少年理了理耳畔凌亂的碎發,溫聲道:“我是你男朋友,不操心你操心誰?”
江讓有些不好意思地動了動烏眸,白玉似的面上覆了層薄薄的潮紅,他掃了眼飯桌對面身著黑色西裝、手戴銀戒,面容與段文哲極其相像卻又略顯疲憊冷厲的男人,低聲對身側的男友道:“好了,你哥還在呢……”
段文哲唇畔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慢條斯理地扣住少年骨肉勻稱的手骨,輕輕摩挲,甚至毫不避諱地微微垂頭落下一吻。
男人的聲音帶著幾分說不上來的亢奮,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垂眸舀湯的段玉成,笑道:“我大哥在又怎么樣?他先前還祝福過我們呢,看到弟弟和弟媳這么相愛,作為長輩,應該很欣慰…大哥,你說是不是?”
江讓只覺段文哲的表現有些太過了,男人似乎將自己的兄長當做了假想敵,在刻意地試圖激怒對方、或是向對方炫耀。
江讓不喜歡這種被人當做勛章一般炫耀的感覺,而除卻這種微妙的不適,還有對段文哲不可理喻行為的尷尬與厭惡。
不說其他,江讓根本從未與段玉成真切接觸過,除去曾經將對方認錯的那一次,平日里,段玉成和他在段家老宅中也不過是冷淡的點頭之交,兩人連話都沒說超過三句。
果然,段玉成似乎也對自己弟弟莫名的敵意十分不喜,兄弟倆分明是同一張臉,可段玉成就是顯得更加成熟肅然、克制森冷。
男人眉心緊蹙,唇角微動,冷厲道:“食不言寢不語。”
說完,他的眼神掠過朝他看來的少年,頓了頓,冷淡地別開眼。
段文哲瞇了瞇眼,慢慢勾了勾唇,倒真像是被兄長訓斥后聽話的弟弟。
江讓只覺得氛圍古怪,垂頭吃完飯便借口犯困打算離開。
段文哲卻輕輕扣住少年的手腕,微微抬起的狹長棕眸閃爍著深邃的光亮,他彎眸道:“對了,阿讓,今晚我和大哥都要去參加一個宴席,你當我的男伴,和我一起出席,好不好?”
江讓頓了頓,神色遲疑地答應了。
客廳內的腳步聲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