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除卻金錢的因素,關于對繪畫的厭惡,江讓還能聯系上一段往事。
中學時期,青年交往的那位初戀,便十分喜好繪畫。
江讓至今還記得,對方家中三樓有一個巨大的畫室,寬敞明亮,美麗昂貴、大小不一的水晶吊燈從天頂垂下,令人無端想到一個個潔白的精靈。
江讓當時只是個沒什么見識的少年人,他心中嫉妒又貪婪,一邊暗暗詛咒這些該死的有錢人,一邊想著能不能趁著主人家不注意,砸下一個來,將上面的珍寶鉆石全部摳挖走。
當然,少年最后到底沒有這樣做,因為那位男孩子見到他似乎很喜歡鉆石,臨走前將自己的一枚漂亮的、設計感十足的猩紅鉆石戒指送給了他。
當然,江讓轉頭就賣了,少年當時不懂市場價,大約虧了不少。
江讓當時和男生交往,除卻一開始的前期投入,后面收到的好處幾乎是以成倍增長的,相對應的,男生也對少年提出了一個要求。
他要江讓當他唯一的模特。
初戀的肖像畫一開始畫得并不算多么優秀,畢竟,對方在此之前,從來只畫風景和靜物。
少年江讓是第一個出現在他筆下的活人。
他是多么喜歡江讓啊,素描、油畫、水墨畫,他將少年畫得栩栩如生、顧盼生輝。
只是,兩人的感情一開始多么美好純潔,后面剝開真相的時候,就有多么殘忍。
本身就是荷爾蒙躁動的年紀,懵懂的少年哪里懂什么愛情,不過是遺憾與背叛容易令人走入極端。
江讓恐懼于初戀扭曲的神情、癲狂的舉動。
江讓當時自己也是年少的孩子,哪里知道怎么安撫對方的情緒,他明明向他承諾自己會和那個男生分手,他想靠近對方、想拉住對方的手,帶他遠離那片懸崖與噩夢,可對方卻應激得往后更退一步。
他哭著尖叫:“江讓,你騙我,你騙我!!!我聽到了,你跟他說我長得不好看,你說看著我這張臉就沒興趣??!”
男生說著,那滿是旁人血液的手指便仿若不受控、癲狂一般的在自己那張充血的寡淡臉頰上抓撓。
血色凌辱了他的臉,而他自己也在厭惡著那張臉。
那張丑陋、寡淡,無法勾起青年興趣的臉。
那日之后,江讓幾乎每天都在重復做著同一個噩夢。
他夢見對方撕扯著自己的臉頰,割下一塊塊的血肉,他將它們搗碎成血色的肉泥,隨后拿起畫筆沾上那猩紅血泥。
那張滿是血腥碎肉的臉對著青年露出一個陰慘慘的笑容,他說:“江讓,我重新畫一張你喜歡的臉好不好?!?/p>
“你喜歡什么樣的呀?可愛的?秀氣的?還是和他一樣,優雅、漂亮,像狐貍精一樣勾引人的呢?”
瘋狂的男生說著,手中的畫筆開始胡亂在慘白的畫紙上揮舞著,他畫出一張看不清的美麗人臉,隨后,男生裂開一抹恐怖而滿足的笑容,丟下手中的畫筆,將畫紙慢慢對準沾上自己血肉的破碎的臉頰。
猩紅的血液慢慢浸透畫紙,化作一張古怪的、滿是畫紙皺紋的怪物臉龐。
江讓被嚇得渾身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