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讓從頭到尾都是一副聽到天方夜譚的模樣,他尚未來得及辯駁,羅洇春便已經自顧自得像是聽到了回應一般,紅衣青年許是實在羞怯難當,連珠似的說完了話便轉身逃也般得離開了。
江讓只來得及看眼對方紅得近乎滴血的耳垂,眼前便只余下了一片清幽幽的空氣。
眼見那抹蔥郁的紅意徹底消失,周圍頓時圍上來了不少師兄弟。
幾位師弟耐不住笑道:“掌門師叔不久前還擔心江師兄會為那牢中妖孽所惑,沒想到師兄竟是不聲不響地同羅師兄定了婚約……”
也有人在一旁語帶酸澀道:“羅師弟還真是好心思,同江師弟打打鬧鬧這般久,原是抱得這般心思——”
江讓此時根本沒什么心思回應,只匆匆離去。方才眾人未覺之間,他只覺腳踝處處滲著細細的涼意,似是有什么古怪的活物鉆入了他的褲腿處。
青年渾身僵硬,察覺到那活物細長瑩潤,并無傷人之意。
只是它游動速度極快,不過瞬息,便自他的腰間纏繞著游至腕骨處。
江讓僵著脖頸去看,眼尾余光卻瞥見一條細小的、如珠玉雕刻出的白蛇。
那白蛇通體瑩潤,毫無雜色,兩點黑如碧璽的眼珠動也不動地鑲嵌在白鱗之中,猩紅的蛇信子敏感地震顫、游移在青年因緊張而微微鼓起的手背青筋之上。
許是察覺到熟悉的、安心的氣味,它慢吞吞地將自己細長的軀體一圈又一圈地圍繞在青年的腕骨處,最后,才慢慢抬起腦袋,靜靜地盯著青年。
江讓一時間心跳如雷。
這條蛇……
如果他沒有記錯,是阿妙的陣法化身。
祝妙機身無法術、如今又被困命鎖拘著,唯有汲取天地靈力的陣法方能由他使用。
但到底也是杯水車薪,男人如今身軀淪為普通凡人,擺陣布局又極耗精氣,江讓自從知道了弊端,便從不許他驅使陣法。
如今這白蛇來訪,只怕是對方將要撐不住了。
江讓心急如焚,手骨止不住地顫,回神時,脊背處溢出的冷汗將他的衣衫都粘黏了起來。
或許是察覺到青年異常的不安,白蛇輕輕涌動身軀,慢而依戀的將頭顱偏向江讓溫熱的皮膚,輕輕蹭動。
分明是陰冷又潮shi的毒物,卻正怪異地試圖用獸類的方式去安慰青年。
江讓勉強鎮定下來。
如今羅洇春歸宗,雖不知對方究竟誤會了什么,但與羅家結親的虛假消息總歸能夠拖延麻痹眾人幾分。
江讓盡量保持平靜的面色,御劍小心翼翼避開眾人,行至罰峰腳下。
罰峰山頭并不大,常年隱在日光的背處,甚至稱得上不顯眼,人若是走入其地界,能明顯覺察出一股腥冷森然之氣。
作為太初宗關閉禁犯、鬼物、叛徒之處,罰峰向來是整個太初宗守衛最為森嚴之處,出入皆需令牌。
江讓看著入口處一片黑壓壓的巡查弟子,咬咬牙,正打算尋著儲物袋中各類靈器,使些法子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