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彤彤的、夾了黑絨毛的喜衣上身,領口再別一朵大紅花,便襯得少年通身喜意非凡、清條俊朗。
便是這樣還不夠。
阿媽今兒笑意盈盈的,顯然心情不錯,她嘴里嘟囔著什么,拿過新買的發油替江讓理好鬢邊碎發,隨后在圍裙上抹抹手上的油,去廚房取了一碟子提前做好的白面糕端來,囑咐少年別餓著肚子。
江讓垂著黑睫,吃了幾口便沒什么胃口了。
他凝神聽著外頭的火炮聲,輕聲道:“阿媽,哥那邊吃過沒有?”
阿媽撇撇嘴,利索地替少年理好領口道:“讓寶,你就別擔心你哥了啊,回頭他嗑些花生物什就夠了。”
意思就是沒得吃。
江讓想再說什么,卻被阿媽嚴肅打斷了。
“讓寶,記住流程了沒有?”
江讓下意識顫了下眸,白膩斯文的臉上溢出一抹紅,支吾道:“什么流程?”
阿媽有些頭疼,粗糙的指尖指了指少年的額心道:“你啊,平日里讀書怕是讀得腦瓜子都暈了,阿媽方才同你說的都沒記住?”
少年別開眼,似乎并不想聽。
可阿媽卻并不管,繼續道:“行了,阿媽這會兒再跟你說一遍。你和你哥都是男人,和男女那檔子事兒不同,雖然在上在下不影響你哥生娃,但阿媽不想你吃了虧。讓寶,今兒你哥沒吃什么東西,力氣鐵定不夠,足夠你晚上作弄他。”
江讓哪里聽過這樣直白孟浪的話,當下耳根紅得近乎滴血。
他抿唇道:“阿媽,別說了,我、我曉得了……”
阿媽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就是心軟。”
江讓沒吭聲。
因著是在鄉下,婚禮的布置稱不上復雜,家里頭也并未專門準備新房,只是用了江讓和江爭從前的小臥室作為婚房。
婚房里頭貼了幾張大紅喜字,包括一些狐仙送子的畫像。
而那張上下鋪的床也被阿爸拆了,換成一張更大些的雙人床,床上鋪著一床嶄新的、印著紅牡丹與紅喜字的綢被。
被子上,包括地上、桌上全都灑滿了桂圓、紅棗、花生、蓮子,寓意著早生貴子。
乍一看去,四處皆是喜氣洋洋的。
江爭今日并不在江家,天還未亮的時候,便被送去了村頭王婆子家等著候嫁。
村里所有的等郎弟都是這樣出嫁的,因為他們是被買來的,沒有家。
鄉下貧窮,但繁復的婚俗卻多得要命。
江讓昏昏沉沉地跟著照做,約莫一直到了傍晚,天色漸黑,他才真正握住了代表姻緣一線牽的紅綢花帶,見到了他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