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講話有股淡淡的憂傷,林玖下意識地安慰兩聲,話說出口便開始后悔,順著繼續下去,說不定他要提出作伴。
她扯謊的話張口便來:“我真的要離開了,今晚我也有朋友要見,讓他等太久不好。”
聞佑安靜幾秒,酒吧霓虹燈這樣五彩的亮,竟然也無法照亮他的瞳仁。他人站在原地,身后卻是熱鬧舞動的人群,因此顯得格外孤寂。
但這和她有什么關系?林玖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才認識幾面,只是因為這張臉和男鬼的太像,熟悉感讓她難以自持地心緒波動。
這點熟悉感并不足以讓她做些什么,所以到最后,她也只是抬起告別的手,僵硬地揮兩下:“總之……再見。”
聞佑目光掠過她空白的手腕,唇無聲地勾起來,“我沒有喝酒。你要去哪兒,我可以送你。”
他的眉眼漾開一點柔和的笑意,林玖看著,便和男鬼臉上經常的愉悅劃分開,人也變得更清醒。
她偏了偏頭,目光搭在舞池里,并不看那張好看的臉,拒絕的話也順暢地說出口:“不是很方便——”
話被從人群中投來的視線堵住。
也許說視線并不恰當,那只是兩雙木頭雕成的眼球,嘴角掛著相同的弧度,卻是被縫住的。臉塑膠感極重,球型關節人偶一樣定定地看她,并不移動,而狂舞的人群,竟然也絲毫沒有碰到她們。
酒吧里什么人都會有,再怪誕,或許也能硬扯到行為藝術——如果這兩張臉不是林玖印象中,坐在心理咨詢室,曾經多貼心地幫她解決心理疑惑的臉。
林玖臉色霎時慘白,頭腦清醒得徹徹底底。怎么會,半夜蹲守在家門口的心理咨詢師,和教她剝離情緒的咨詢師,怎么會雙雙出現在這里,還是這幅奇怪恐怖的模樣。
“你……你看那邊。”她抬起手,語氣盡量放得自然,“有看到什么嗎?”
聞佑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看過去,平平地掃過一眼,似乎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怎么了?你看到認識的人了嗎?”
意料之中的回答,正好驗證上林玖的猜測,出現在這里的兩人絕對不是人類。
她只思考一秒,便聰明地放棄和對方硬碰硬的想法,轉而在聞佑略顯疑問的目光中,若無其事地說:“我們快點出去吧。”
“一起嗎?”
“嗯,如果你也回家的話。”
開什么玩笑,分頭行動是最蠢的死法。林玖快步朝外走,現在只有一件事重要,就是用最快的速度遠離這里,以后隨身攜帶驅鬼法器,遇見什么都寵辱不驚。
聞佑便輕輕地笑起來。
在酒吧和聞佑這么拉扯一會兒,林玖坐上車后再看時間,竟然還沒有到零點。不過相差十分鐘,道路又格外的堵,想在零點到家恐怕也是天方夜譚。
車上的冷香好聞,座椅舒服,只是林玖仍舊心有余悸,目光時不時地瞟向后視鏡,唯恐后面會突然出現木偶心理咨詢師,跟在川流不息的車群之中。
聞佑問:“不舒服嗎?”
林玖誠實地點頭,暗示他最好加速:“頭好暈,想快點回家。”今晚要抱著那堆驅鬼法器才好入睡。
“不去見你的朋友了嗎?”
林玖忘記自己還找過這樣一個借口,心說果然喝酒誤事。她偽裝不在意地聳聳肩:“我朋友是個很能等的人。他很大度,會原諒我的。”
“可沒辦法在零點見面了。”車駛進不太擁堵的路段,街景飛速地逝,聞佑平靜地說,“這樣也沒關系嗎?”
有那么一兩分鐘,林玖沒有說話。
嘴唇閉緊,喉嚨卻變得干渴,好像再不喝水就會死掉,只是聞佑的車里當然不會提供水源。
手機叮咚一聲,彈出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