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深抬頭喚了一聲:“爸。”眉眼藏不住的倦意。
白鶴回應道:“嗯。今天不用去軍部嗎?”
陸庭深搖搖頭:“不用,前兩天剛開完會,這幾天會閑一些。”
白鶴坐到洛迦身邊,小心翼翼揭開被子,擰干毛巾為他擦身子。因為陷入休眠,加之艙內溫度很低,體內細胞又在瘋狂裂變,這導致洛迦的手很涼,十根手指軟軟的垂著,凝視他蒼白的睡顏,白鶴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陸庭深在這里,現在這里又絕對安全,白鶴憋在心中很久想說的話在心中轉了轉,還是說出了口:“庭深。你想知道為什么我是你的父親,卻更偏心洛迦么?”
“你之前問過我,但我沒有回答你。是因為我覺得時機不到,現在,時機到了。”
陸庭深聞言一愣,許久有氣無力地道:“為什么?”
白鶴擦拭的手來到洛迦臉頰邊忽然就擦不下去了,跪在了洛迦身前,倏然眼眶前一片朦朧。
“當初……”
當初,是他和卡爾·加文執意逼迫一個孩子擔起沉重的責任,這個孩子和方祁、赫德都不同,他聰明、懂事、心軟,不想看愛他的人受到傷害。
他懷著和方祁一樣的仇恨,卻不比方祁那樣偏執;他和赫德一樣善良,但他比赫德果斷、聰明。
他的心思細膩,沒有像赫德與方祁一樣被家里慣壞,是當之無愧的人選。更重要的是,離開了卡爾·加文,他什么都沒有了。卡爾·加文是他的救命恩人,救他于水火,單憑這一點,他們就可以拿捏他。
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去做這件事。
白鶴和卡爾·加文也不想這樣做的,但他們別無選擇。如果可以自己來做,他們毫不猶豫,但問題就在,平權軍失敗,他們已然淪為別人的籠中困雀,做不到啊……
他們要讓一個16歲的少年背負起他不能承受之重,付出的代價和痛苦就注定要比別人多。
在軍校的那些年,卡爾·加文對他很嚴厲,讓他忍受著孤獨,完成高于別人數倍的學業任務。讓一個人飛速成長最快的方式,就是拋棄他。
讓他滿目無依,只能靠自己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洛迦起初不懂為什么老師明明說他是他最得意的學生,他卻要把愛都給不屬于他的學生赫德和方祁。
后來他就懂了。
被委以重任的人先忍受的就是孤獨,就是偏心。
因為他心地善良,不會舍得他的老師一輩子掙扎在水火之中,所以卡爾·加文用道德bangjia了他,輕易拿捏得了他,將重任委托給他,可是要成為領袖,善良卻又不是一個美好的品格。
先是送給洛迦寵物,再以做實驗為名逼他親手解剖它,再是逼洛迦去欺騙陸庭深,利用他、欺騙他、然后滅了他全家;
而他白鶴呢?把設置好baozha程序的戒指交給他,讓他去毀了自己的家人。
白鶴永遠忘不了他和陸庭深婚禮的前夕,他撕心裂肺地哭著質問自己為什么,他說:“庭深會恨死我的!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老師——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