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頁）

砂輪在寂靜的房間里擦響，橘紅火光躍起，煙絲被點燃，發出“嘶嘶”的細響。陸庭深一口入肺，煙就短了半根?？尚奶€是快得壓不住，指尖的煙無聲燃燒，直到煙灰掛不住落到手背，陸庭深才猛地回過神來，急忙拍掉手背煙灰，將煙頭摁滅，之后的時間，一分一秒都過得煎熬。

斜陽西沉了，門終于被敲響，陸庭深回身，那個在今天下午纏著他的傻子oga奄奄一息地出現在了他面前。

他坐在輪椅上，一頭銀色發絲被梳順了，松松地攏成一束，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眼眶里的漆黑瞳仁被恐懼填滿，整個人僵在輪椅椅背上，雙手無助地摳著指節，呼吸聲格外粗重。

醫生淡笑著鞠了一個躬：“祝您享用愉快，元帥閣下?！?/p>

說完他指向房間角落那張辦公桌，道：“桌上有呼叫鈴，若有需要，可隨時呼叫我們?！?/p>

醫生出去后，聽到大門關閉的聲音，小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恐懼地尖叫起來，摔下輪椅，連滾帶爬地鉆到床底下去，壓抑不住的哭聲回蕩在保密性極強的房間之內。

陸庭深有些不知所措，來到床邊單膝跪下，溫柔地呼喚：“小鳥？不怕，我不碰你，你先出來?！?/p>

一連呼喚了幾次，小鳥也無動于衷，伸手進去抓，卻被他的指甲劃出一道道血口，陸庭深耐心盡失，他現在迫切想要搞清楚真相，并且他也沒有這么多時間耗在這里。

一只大手從床底伸進來，用力握住oga的腳腕，蠻力將人拽了出來：“說了不會碰你就不會碰你——你躲在床底下就有用嗎？”

小鳥尖叫，嚎啕，劇烈掙扎，驚慌絕望間一把抱住陸庭深的手臂，重重咬下去——

可他抱的是陸庭深的機械左手，咬不痛他，反倒把牙給硌了。

小鳥一把甩開他的左手，自己顫顫巍巍地縮到墻角，抱著膝蓋瑟瑟發抖。

陸庭深嘆了口氣，走到他身邊蹲下，試探性地開口：“小鳥，你是299床的小鳥，對么？”

小鳥不說話，猶自在哭，陸庭深又耐心地引導：“你為什么一直叫我寶寶？你是看見誰都叫寶寶，還是唯獨只有我？”

小鳥見他果然沒有再碰自己，聲音也很溫柔，于是漸漸停止了哭泣，啜泣著，陷入一片茫然的沉默，無助地蜷著手指。

陸庭深就耐心地等他，為了不給他壓力，又向后跪行一步。

小鳥見他后退，勉強安靜了一點，抱著膝蓋弱弱道：“我只有一個寶寶……”

“你的寶寶，叫什么名字？”陸庭深繼續引誘詢問。

無有回應。

陸庭深從懷中摸出一枚懷表，撥開，里面有一張陳舊的照片。

照片里的白鶴側身坐在一堆畫稿里，安靜地坐在畫布前創作。那么溫柔、那么高貴優雅。

陸庭深舉懷表到他眼前，語氣顫抖：“小鳥，你認識他嗎？”

小鳥接過懷表，懷念地撫摸著照片上的人，笑起來，眼睛里卻又滾出一行行熱淚，喃喃地念著：“我是一只小鳥……我撕開荊天棘地，欲往自由的北方飛去，又聽見小小鳥在荊棘中哀鳴……”

陸庭深順著他的話問：“那小小鳥是誰？”

“小小鳥……”小鳥合上懷表，忽然盯著陸庭深的臉，當眼淚聚集到下巴砸落手背上時，他輕輕吐出三個字：“陸庭深?！?/p>

陸庭深愣了足有半分鐘，忽然似有一道驚雷從頭頂劈下，流竄至四肢百骸，整個人像是被鐵釘釘在原地，半晌動彈不得，保持理智的意識忽然崩了崩，不假思索地掏出shouqiang，抵在小鳥的眉心，冷硬地吐出二字：“騙我。”